謝蘅四個人坐在桌邊打牌,每個人嘴裡都叼著一顆煙,他們都覺得抽煙倍兒爺們。
因為丁萌不在,他們現在就說點關於丁萌的話。吳八一抽一口煙,嘴裡吐出一口白色煙霧,突然看著謝蘅問了個比較不表麵的問題,問他:“你到底怎麼想的啊,還有四五個月咱都畢業了,你還不跟萌萌說清楚?”
謝蘅沒聽懂這話的意思,看向吳八一,“說什麼?”
“你是不是傻?”吳八一把煙頭擱到煙灰缸裡彈一彈,“當然是把關係確定下來,你去部隊也放心不是?你不說,到時候一走,開始的時候肯定要下連隊,不能留在北京,你就不怕她被彆人勾搭跑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謝蘅把煙夾在食指和中指間,抽出牌往桌子上扔,“我是那種人嘛,對自己身邊的人下手,萌萌才多大?學生不準談戀愛,義務兵期間也不準談戀愛,你不知道?”
吳八一無語,“你他媽身邊妞一個接一個換的時候,怎麼不說學生不準談戀愛?”
“傻-逼……”謝蘅也無語,“拍婆子那是玩的,是正經談戀愛嗎?”他可沒跟人正經談過戀愛,就是拍婆子以彰顯自己的魅力,和茬架是一個性質。
吳八一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他們拍婆子也基本都是為了帶著玩,出去有麵兒,正經談戀愛的少,更沒有想過以後的事情。今天換這個,明天換那個,聊膩了就換給其他人聊,這能是正經談戀愛嗎?
吳八一看著謝蘅,被催了一遍才出牌,出了牌才又說:“你從小到大對萌萌怎麼樣,我們都看著呢,我們不瞎。”說罷問另外兩個,“是吧,哥幾個?”
哥幾個都點頭,對吳八一的說法表示認同。
吳八一把手裡抽完的煙按到煙灰缸裡,繼續說:“你真不喜歡她,你對她那麼好?比她爸媽對她都好,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這麼多年,就是養的豬,那都有感情了。彆說萌萌不是豬,還長得那樣招蜂引蝶,學校是個男人就惦記。你在學校是沒人敢下手,等你一走,這學校可就換天了。到時候不是你謝蘅的天下了,誰知道會怎麼樣。”
話說到這謝蘅才聽出點危機感來,他手裡捏著十來張牌,看著吳八一,不自覺地開始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他一直覺得丁萌還小,從來也沒往這種事情上想過,當然丁萌也沒表達過對他有什麼意思。但是你要很直觀地跟說他,他從小護到大的小萌萌會被彆的男人撬走,那他真有點接受不了,他從來就沒想過丁萌會跟彆的男人談戀愛。
他心裡想什麼他也沒說,看了吳八一一氣,叫他,“出牌。”
吳八一每次出牌都要想半天,這又想了半天,才抽了幾張扔下去。
他出完下一個出,四個人這一玩就玩到半夜,實在困得受不了了,才隨便洗洗找著床是床,沙發是沙發,躺下就睡。
睡到第二天也不趕著時間起來,睡到幾點是幾點,上學遲到挨訓都是家常便飯。隻有謝蘅早一點,因為他要去丁萌家叫她起來吃早飯,然後帶她去學校上學。吳八一三個賴著不願起來,他也不管,自己穿好衣服洗漱好,推上自己的自行車就往丁萌家去了。
到了丁萌家的小白樓下頭,衝著樓上的窗口叫兩聲“萌萌”,並沒有人應。等了一陣,又叫兩聲,還是沒人應,隻有半開的窗戶裡的窗簾在微微地動,是風吹的效果。
又等了一陣,還是沒人應,謝蘅便從自行車上下來,去門邊試圖開門,發現門鎖著,然後不管是敲門還是喊人,都沒人應。
從小到大這十多年,謝蘅和丁萌幾乎每天都在一起,像今天早上這樣找不到人的情況,很少發生。
他有點著急,騎上自行車又去食堂,到裡麵不吃飯,直接去問工作的小腳大媽有沒有看到丁萌,結果她們都說沒看到她去吃飯。
沒找到丁萌,謝蘅自己也沒吃飯,出了食堂騎上自行車急急地撥著鈴鐺,出大院往學校去。
學校離他們大院不遠,騎車很快就能到。西郊這一片的大院有很多,軍隊的首腦機關都集中在公主墳一帶到西山腳下,所以附近的翠微路中學和育英學校招收的學生也基本都是大院子弟,城裡的胡同子弟很少來讀,一是離得遠,二是麵對這麼多乾部子弟,融入不進去,確實也很難受。
謝蘅到學校去車棚停下自行車後,就直奔初二(1)班的教室。到了教室窗外對裡麵的同學說找丁萌,結果丁萌沒來學校,他沒處再去找人,隻好把韓秀秀叫了出來。
沒有丁萌在的情況下,謝蘅他們基本不找韓秀秀,所以韓秀秀出教室的時候有點緊張。出了教室門到了謝蘅麵前,她雙手握在身前,輕輕地搓,問謝蘅,“怎麼了?”
謝蘅麵色還是著急,等她出來,看著她就問:“萌萌沒來學校?”
“沒有。”韓秀秀搖搖頭,“我來得比較早,沒有看到她。”
謝蘅呼呼吹著氣,半晌道:“等她回來你讓她去找我。”
韓秀秀不知道怎麼了,也沒來得及問,等她應完謝蘅的話,他就離開了他們班教室門口。
而謝蘅回到自己的教室裡坐著,心裡老想到昨晚吳八一打牌時候跟她說的話,這一煩躁就煩躁了小半天,因為丁萌就這麼莫名其妙消失了小半天。
***
丁萌的突然消失和她心裡琢磨的事有關,她昨晚上睡得早,早上醒得也很早。心裡一直想弄明白那件事,索性就一不坐二不休出去打聽情況去了。因為她起得比較早,又知道謝蘅他們昨晚肯定玩到很晚,所以就沒去叫門招呼一聲,自己一個人跑出去坐了公共汽車去了城裡。
她到什刹海冰場打聽前天在冰場茬架的人,也想好了去問什麼人。她當然不能拉著人就問,那天在場的都有誰,是不是都認識那個人都不確定,這樣太費事了。所以她一到冰場,就去找了那個在冰場一帶打掃衛生的人,這種人一般也都會混,冰場上來來往往什麼人,他都認識。
找到了人一打聽,很快就打聽出來了,前天冰場出風頭那人叫宋衛東,新街口車兒胡同的。
名字和樣子都對上號了,丁萌要還是懷疑他倆不是同一個人,那他就是傻了。所以打聽出來了,她就沒有繼續再問,搭上公共汽車自己又回了學校。
這一來一回浪費了不少時間,等她下了車一路小跑到學校的時候,已經第二節課下課了。
她跑進教室到座位上坐著,籲籲喘氣,開口就問韓秀秀,“有人找我嗎?”
“你覺得呢?”韓秀秀看著她,“老梁和謝蘅,你先去找哪一個?”
丁萌坐著又喘了一陣氣,吞了口口水,跟韓秀秀說一句,“我先去找老梁吧。”
韓秀秀想問她小半天跑哪去了也沒時間,隻能先讓她先去找班主任梁老師。
在梁老師眼裡,或者說在全校師生眼裡,丁萌不屬於好學生範疇的,當然她也沒多壞就是了。對於她小半天沒來上課這事,梁老師比謝蘅淡定多了,等丁萌到辦公室找他的時候,他擱下手中正在寫備課資料的鋼筆,沒什麼脾氣地看著她問:“又去哪兒了呀?丁萌同學。”
丁萌平平氣息,“報告梁老師,突然有點事,去了趟城裡。”
梁老師盯著她看,心想問她去城裡辦什麼事,她能說麼?不會說的,所以他開口說:“丁萌同學,能不能稍微遵守一下學校的紀律,彆逼我在剛開學就叫你請家長啊。”
丁萌把手背在身後,看著梁老師,嘀咕一句:“反正我是請不來,您要是能請得來算您本事大。”
梁老師:“……”
這是他帶過的最難帶的一屆學生!
梁老師把丁萌叫到辦公室教育兩句也就算了,真讓她請家長她確實請不來,他老梁更沒這本事。這群孩子就這樣了,不是他們老師想管就能管得了的,隻要他們能順順利利畢業,他們做老師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而丁萌聽完梁老師的教育,認錯態度很誠懇,也沒惹梁老師生氣。從老師辦公室出來以後,她想著不能繼續犯錯,所以就沒去找謝蘅,而是先回了教室上課。
到第三節課下課,還沒等她出教室,謝蘅先來找了她。
看到她完好無恙地坐在教室裡謝蘅就放心了,鬆了口氣把她叫出教室,見著她地麵開口就問:“跑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