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觀眾縮了縮脖子,“收入高啊,一場戲的片酬我們一輩子都賺不到……”
曹一方反問:“你覺得外賣小哥和外企白領,誰的社會地位高?”
那觀眾感覺到陷阱,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雞賊的回答:“這不能簡單的說誰低誰高,職業性質不同……”
“彆來這套!”曹一方一擺手,氣勢洶洶的打了回去:“這會兒跟我扯各行各業沒有高低貴賤,隻是革命分工不同?那你又說明星地位太高,雙標嚴重了啊。”
“就從普遍認知來看,大家都認為,擁有本科甚至名校學曆的外企白領社會地位更高,但是據我所知,現在很多外賣小哥的月收入是遠超白領收入的,所以你這個衡量社會地位的標準顯然有問題。”
那觀眾沒話了,倒不是沒有辯論的心思,而是在這個場合跟曹一方爭論,心理壓力太大,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蔡盛身旁的那位青年編劇忍不住了。
“曹一方你在偷換概念。”
秦世傑是一位不算資深的影視劇編劇,但近兩年好歹混出了點頭緒,如今在莫山的導演工作室,負責電影劇本中某些背景資料的完善和改編。
看起來約莫三十歲左右,有一雙看著十分陰沉的三角眼。
他曾經飽受大牌明星之苦。
秦世傑憤然道:“外賣員的收入是以更多的工作時間和更辛苦的勞動換來的,而且這是青春飯,不能長久,白領隻是早期工作階段收入略低,但是隻要他們不斷學習,加深專業領域水平,收入會成倍增長。”
他不無諷刺的說:“你知道一個一線城市大企業的金領年收入多少嗎?知道有多少金領手裡有公司股份嗎?他們學到的核心能力,創業後又價值幾何?你懂嗎?就算是一個普通白領,四十歲以後的收入、生活水準,會比同齡的快遞員高多少,你考慮過嗎?你打得是什麼比方?”
當曹一方挑破了先前平安喜樂的開會氛圍後,秦世傑顯然也進入了更情緒化的論辯狀態。
現場氣氛開始緊張起來。
曹一方想了想。
奇葩說那幫孩子的辯論,發展到後來幾乎有了公式。
挑動情緒=引起共鳴。
製造金句=加深記憶。
說故事+形象比方+金句=頑固的情緒記憶。
一場辯論下來,一兩個小時的高密度對話,觀眾根本記不住多少,怎麼讓他們能輕鬆聽懂,輕鬆記憶,變成了重中之重。
情緒容易記,金句容易記。
怎麼把道理包裝得淺顯易懂,讓人容易記憶,容易共鳴……曹一方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首先,拋出懸念。
“你說的沒錯,我完全同意。”
然後一句話聯係起上麵的例子。
“社會地位的高低,不能以一時的收入水平判斷,要看發展潛力,以及他們付出的成本。”
秦世傑皺了皺眉,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
曹一方笑道:“白領和外賣小哥的成本都是顯而易見的,時間、精力、腦力……所以單純說收入,不能證實明星有高社會地位。”
再扔一個反直覺,卻又方便記憶、貌似高大上的句式。
“恰恰相反,明星的高收入是以低社會地位進行的等價交換。”
這個時候,秦世傑還沒轉過彎來,現場所有的觀眾幾乎都是黑人問號臉。
反直覺的話,在辯論之外的場合,會引起強烈的逆反心理。
但是在辯論場上,隻會讓人充滿好奇。
“我們都知道,很多演員演技非常棒,但他們不紅,收入不高。”
“另一些演員,他們演技平平無奇,但曝光度高,紅到發紫,天價片酬。”
“所有的新聞和輿論都在批評這種現場,都在怒斥,好演員才應該紅!”
“這個應該……是我們的期望。”
“社會的規律卻往往事與願違。”
曹一方麵向觀眾席發出疑問:“你們知道他們額外多出來的那些收入是哪裡來的嗎?”
這個問題簡直匪夷所思。
演員紅了就是明星,明星知名度高……知名度高,自然有更高的收入嘛。
曹一方擲地有聲的說道:“這部分額外增加的收入,很多明星都搞不懂,整天都在怒罵這種現象,卻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從中得益……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當他們選擇成為一個明星,而不是單純的演員或者歌手時,就出售了一個很寶貴的東西。”
他聽到觀眾席有些人很小聲的說了幾個詞。
“什麼?”曹一方豎起耳朵:“節操?”
“哈哈哈哈哈!”觀眾貌似很開心。
“當然不是。”曹一方開玩笑道:“這是另一個成本,當然賣了也有點收益,隻是沒那麼高。”
他說出答案:“是隱私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