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一時難以找到,也要創造罪名。
比如韋堅曾擔任江淮轉運使時的官吏,那裡是貪腐的重災區,還有漕運小吏和船工,也可以下一點功夫。
“聖人息怒,太子早在李將軍搏殺猛虎不久,就知您安然無恙,還派人帶來問安。是韋堅操之過急了!”
見李隆基在生悶氣,高力士前來勸慰。
他看得很透徹。
既然太子知道聖人毫發無損,必然不會在深夜召見韋堅。
是韋堅不知道從哪得到捕風捉影的消息,來見太子!
“我也覺得這樣!”
李隆基心中自己的想法,太子又沒有絲毫權力,對他沒有威脅。
但太子不能再有韋堅這樣的支柱,否則會讓太子多想。
如果確定和李亨沒有關係,李隆基不會廢掉太子,就當是敲打敲打。
聽到李隆基這麼說,高力士放下心,他真怕聖人一怒廢太子。
聖人子嗣雖多,但長子李琮因為狩獵時毀容,不被李隆基所喜;壽王李琩又不能選。其他沒有比李亨更適合的。
……
韋堅突然倒塌,使朝野震動。
田獵回來才一日,一切讓人始料未及。
長安的百姓依舊為柴米油鹽奔波;長安的商人還在熙熙攘攘為利益追逐。
但王公貴族們都知道要變天了!
韋堅的黨羽們驚慌失措,兵部尚書皇甫惟明,禮部尚書裴寬,一個個在家中急得團團轉。
韋堅的罪名可大可小,但李隆基執政,自然不會輕輕揭過去。
最心驚膽戰的,還要屬此案的另一個主人公李亨。
他是純受害者,即便韋堅來去匆匆,也隻說了兩句話,但就怕往深處調查,不依不饒。
“殿下不要心急,我相信兄長是清白的。”
韋妃輕聲安撫李亨。
兄長被禦史台審查,她也很心急。更擔心太子因此被牽連。
“都怪你那兄長庸人自擾。”
李亨深陷泥潭,對自己平時的愛妃也不那麼友好。
“兄長一定是被奸人陷害。”韋妃為韋堅說話的同時,向李亨提醒:“殿下可向高翁傳話。”
“這個時候,我哪敢動啊!”
李亨心知高力士對聖人的忠心。
推薦他為太子,最主要是因為他是更合適的人選。
“殿下……”
韋妃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卻被李亨大聲喝斷:“不要再說了,回屋裡去。”
韋妃不敢忤逆,隻能帶著憂心忡忡離開。
“韋堅,你害苦我了。”
李亨按著桌子,煩躁不堪,憋屈無比。
想他堂堂太子,關鍵時刻,竟沒一個人可用。
即便是和他關係很好的皇甫惟明,也不敢去聯係。
……
宋國公府。
“七郎神機妙算,韋堅果然掉到李林甫的陷阱之中。還好我在封貴妃的大宴上,向聖人表達對韋堅的不滿。”
李適之與李瑄坐在一起。
他們旁觀者清,能推斷出韋堅是被深夜誘騙。除了李林甫,沒有人能有這樣陰險的手段。
“孩兒也沒想到會這麼快。韋堅能這麼不小心。”
李瑄搖了搖頭,曆史還是要尊重的。
雖然李瑄向韋堅和皇甫惟明提醒過,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曆史上韋堅與手握十幾萬大軍的皇甫惟明在上元夜遊玩。
現在躲過那一劫,卻掉入更深的陷阱之中。
李瑄覺得韋堅肯定產生過“大逆不道”的心思。
“韋堅拉攏不少朝臣,他一倒下,許多朝臣要遭殃。”
想到這一點,李適之充滿憂慮。他怕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影響到七郎。
“朝堂的清洗無可避免!我們及時與韋堅切割,孩兒剛救駕聖人,怎麼也不可能將我牽連到太子黨中。”
李瑄拉著李適之的手,讓李適之放心。
“就是不知道誰有機會拜相?”
左相空缺,一定會補,李適之心中猜想可能拜相的大臣。
“李林甫一定會舉薦一個容易控製的大臣為相,像是開元末年一樣,獨斷朝綱。”
李瑄猜測會是工部尚書陳希烈。
此人依附於李林甫,且資曆足夠,性情謙柔,容易控製。
“工部陳尚書……”
李適之也想到這個名字。
“孩兒勢已成,不可更改。宰相畢竟是在聖人之下。不論誰為相,李林甫都難以動我!”
李瑄向李適之說道。
如王忠嗣、章仇兼瓊,以及以前的皇甫惟明,都不把李林甫放在眼裡,可李林甫身為首席宰相,卻拿節度使毫無辦法,隻能用計策、陷阱,去對付節度使。
李瑄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份,去疏於防備。
“那太子如何……”李適之又問李瑄。
“如果太子沒有大過失,聖人不會換太子。”
李瑄覺得李隆基有時候會借助李林甫打壓太子,卻不會一巴掌把太子拍死。
每一次李林甫將太子殺得丟盔棄甲的時候,都被李隆基叫停。
而且有的案子,李隆基不輕易牽連太子。
“局勢複雜,七郎應該早去邊疆。”
李適之總感覺李林甫這次不會輕易罷手。
“再觀察一番!”
李瑄主要是怕李林甫的狗腿子亂咬人。
曆史上即便韋堅案結束,韋堅身死,依舊以“韋堅黨羽”為由,派人在江南搜尋,亂扣帽子,鏟除異己,一直持續七八年,那些人趁機敲詐勒索,無惡不作,許多百姓被逼喪生。
五天時間,一晃而過。
楊慎矜用渾身解數,審問跟隨韋堅一起的奴仆,和跟隨太子的守衛。
數十人那口供出來後,卻沒有讓楊慎矜高興的信息。
幾乎和韋堅在勤政務本樓說得一樣。
但由於牽扯到太子,聖人親派特使監察審訊,彆說是楊慎矜,就是李林甫也無法篡改口供。
他們隻能將這些口供,上呈給李隆基。
李隆基看到後,臉色緩和許多,果然是韋堅自作主張。
最關鍵的是,韋堅和太子未見麵,也僅僅是問兩句話就走。
李隆基讓李林甫在蜀地選擇一個下郡,將韋堅貶過去當太守。
但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過去。李林甫的爪牙們僅僅幾天就網羅一些韋堅貪汙受賄和以權謀私的罪名。
這讓李隆基勃然大怒,可憐的韋堅還沒有出發到蜀地,就又被下令貶到嶺南當彆駕。
同時,又有大臣告密薛王李琄與韋堅關係不正當,李隆基貶李琄為夷陵郡員外彆駕。
薛王是睿宗皇帝的孫子,這種趕出長安李隆基不心疼。
李林甫又借此牽連,將倉部員外郎鄭章貶為南豐丞、殿中侍禦史鄭欽說貶為夜郎尉、監察禦史豆盧友貶為富水尉,監察禦史楊惠貶為巴東尉,一連趕走十幾名大臣,清洗韋堅的黨羽。
當然,最硬的骨頭,李林甫沒法直接對付。
如皇甫惟明和裴寬,這二人都是節度使經曆,在聖人心目中地位不一樣。
還有張說的兩個兒子張垍、張均,在朝堂影響力不小。
但李林甫還是令爪牙去尋找破綻牽連他們。
因為李林甫的目標是太子李亨,可聖人沒有懲罰太子的意思,讓李林甫很沮喪。
他以為再擴大“韋堅案”,就能將太子牽扯進來。
在韋堅案發生七天後,太子李亨竟然做出一個令朝野震驚的決定。
他上表以與太子妃韋氏感情不和為由,斷絕了關係。
陪伴他多年的韋氏,曾為李亨生下兩男兩女,不得不出家,削發為尼,從此青燈古佛相伴。
但在李林甫看來,隻是讓太子失去妻子有什麼用?
所以暗中的計劃不能停,他要再羅織一些罪名,先將韋堅殺死,不留後患。
“七郎……”
這一日,李瑄在房屋中寫字,昔日的好友裴胄找到李瑄,他一臉焦急的神色。
裴胄已經長成一名十六七歲的美少年,沒了兩年前的輕浮。
“六郎何事?”
李瑄沒有忘記“苟富貴,勿相忘”這句話,等裴胄叔侄學業有成,就將他們調到軍中。
現在裴胄才十七歲,太年輕。
“有一個叫羅希奭的官吏說裴晃跟一件命案有關,他不顧我伯父的身份,將裴晃抓走……我和裴晃一直在一起,他不可能殺人……”
現李瑄的深受聖人寵幸,位高權重,裴胄的伯父裴寬與韋堅關係友好,現自身難保。
他隻能找李瑄尋求幫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