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穀渾東拚西湊的老弱兵馬,他還不放在眼裡。
“遵命!”
荔非守瑜領命後,立刻令麾下兩千騎出營。
李瑄的神策衛喂好馬後,拱衛李瑄出營寨。
“轟隆隆……”
這麼近的騎兵奔襲自然驚動了吐穀渾騎兵,他們紛紛上馬應對。
當吐穀渾騎兵靠近,看到唐軍騎兵前方的旗幟後,一瞬間麵如土色。
“那是李帥的大纛!周圍還有府衙旌旗……”
“快去通知首領……”
“李帥親自到來,我們死定了。”
“我們剛得府衙錢財,就兵戎相見,這是為什麼呢?”
“怎麼辦,李帥過來了……”
吐穀渾騎兵很多都見過李瑄,甚至還和李瑄在白亭海並肩作戰過,停留在河湟吃鮮嫩的羊肉,喝醇香的美酒。
這些吐穀渾騎兵不願,也不敢與李瑄為敵。
打心底裡畏懼李瑄的威名,戰鬥必死無疑。
沒有人認為自己比突厥、回紇、吐蕃的士兵更凶悍。
而吐蕃、回紇、突厥,皆在李瑄麵前慘敗。
吐穀渾騎兵退避三舍,想請酋長拿主意。
“籲……”
李瑄接近吐穀渾營寨五裡的時候,勒馬伸手。
神策衛和荔非守瑜率領的騎兵紛紛停下。
李瑄沒有立刻開戰,是在等吐穀渾給他一個解釋。
什麼樣的事情,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舉?
晉昌城中,墨離軍使劉之儒得到李瑄傳來的軍令後,立刻下令一千五百騎出城,響應李瑄。
墨離吐穀渾滿打滿算隻有兩千騎。
吐穀渾步兵得知李瑄到來後,也非常驚慌。
他們根本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後果。
無儘的恐懼,不一會就蔓延整個墨離吐穀渾。
吐穀渾部酋長赫連成英得知李瑄到來後,悔不當初。
其實在截斷絲綢之路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
他知道憑借他們無法攻克晉昌城,可已經踏上不歸路,北麵是沙漠和大山,南麵是群山,西是玉門軍,東麵是豆盧軍。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酋長,李帥停馬而未進,這是等待您的解釋。李帥仁義,未直接衝殺過來,說明有回旋的餘地。需要您親自出馬,向李帥負荊請罪,說明緣由!”
在赫連成英猶豫不定的時候,一名部落長者向他勸說道。
“唉!也隻有如此了!”
赫連成英歎了一口氣。
李瑄一到,全軍氣泄,不想再做無謂的抵抗,讓兒郎們白白傷亡。
隨即,赫連成英脫去衣服和帽子,赤裸著上身,單人獨馬,奔向李瑄。
遠遠的,李瑄看到赫連成英的身影漸進,親衛上前阻攔,將赫連成英帶到李瑄麵前。
赫連成英看到李瑄後,立刻下馬拜道:“吐穀渾赫連諸部共推酋長赫連成英拜見李帥!”
“多麼漂亮的絲綢,被你從中間剪開,你還需要向我拜見嗎?”
李瑄從馬上跳下,到赫連成英身邊淡淡地說道。
早點乾嘛去了,現在才來請罪?
絲路已前後被堵截十幾日,大唐要麵臨巨大的損失,也會帶來很大的影響。
到頭來一句恕罪,就想消弭前過,怎麼可能?
“屬下一時糊塗,求李帥饒恕。屬下受到冤屈,所以才做出如此昏聵的舉動。”
赫連成英不斷向李瑄磕頭,希望能得到李瑄的饒恕。
“冤屈?以前你們墨離吐穀渾諸部也有人惡人,他們犯法以後逃回部落尋求庇護。你覺得你們沒有造成冤屈嗎?身懷利器,殺心自起。那些被吐穀渾人欺負的漢人,隻是沒有和你一樣的兵器而已。如果有,你們吐穀渾部落還能保全嗎?”
“後來本帥到河西,你們把犯法的族人交給官府,本帥已經不計前嫌。而伱卻不自知。那些河西的胡商蒙冤會到本帥的府衙狀告,墨離吐穀渾四萬人,難道沒有一匹馬能跑到湟水城嗎?”
“赫連酋長,還是你們覺得本帥做不到如班超那樣的公正?亦或者會像王君一樣把你們當成軍功?”
“本帥何時有過倚中國富強,欺淩弱小,貪一時之功?”
“亦或者覺得上次的戰鬥,本帥對你們的賞賜不滿意?”
李瑄連連向赫連成英反問,字字誅心。
看來如高適所說,墨離吐穀渾怒而興師,不計後果。
這種快意恩仇,也是許多胡部的特性。
他們短視而缺乏思考,隻在意一時的心情,一時的利益。
“屬下糊塗啊……”
赫連成英聽到李瑄的話後,更加羞愧,幾乎要將頭埋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因一時衝動,鑄成大錯,將族人帶入萬劫不複的境地,於是他拔出腰間的配刀,就欲自刎謝罪。
“鏘!”
“鐺!”
赫連成英的刀還未放在脖頸上,就被李瑄抽出寶劍擋住。
神策衛以為赫連成英要行刺李瑄,紛紛拔出寶劍。
“造反者由聖人定罪,死是容易,你的族人怎麼辦?”
李瑄輕輕一挑,赫連成英的佩刀就脫手而出。
寶刀在空中飛舞幾圈,反插在三丈外的泥土上。
李瑄又將寶劍緩緩放入腰間的劍鞘之中,目光逼視赫連成英。
如此衝動的人,若非吐穀渾和河西諸胡部於他有大用,李瑄絕對不會製止。
“此事和族人無關,我一人之罪。”
赫連成英痛哭求饒道。
“圍堵晉昌城的,難道沒有你的族人嗎?”
造反是封建王朝這種家天下製度下,最大的一條罪責。
當然,有的造反有回旋的空間。
如護輸和骨力裴羅那次造反,他們殺死河西節度使王君後,逃到突厥。
最終李隆基還是赦免了河西回紇,並讓骨力裴羅的兄長伏帝難當酋長安撫。
“屬下知罪……請李帥饒恕我的族人……”
赫連成英被李瑄說得已經無地自容。
“告訴本帥,是何原因讓你截斷絲路,圍堵晉昌?”
李瑄這才詢問赫連成英造反的原因。
“因晉昌彆駕許智帶人殺死我族人二十幾人,其中有我的一個兒子,所以才失去理智,一怒圍堵晉昌,截斷絲路。”
赫連成英向李瑄回答道,現在他心中平靜,沒有之前的憤怒。
也隻有失去親子的痛苦,能讓人不顧一切。
但赫連成英被李瑄開頭的話罵醒。
河西漢、胡雜居,民風彪悍。之前吐穀渾人在河西殺人犯罪,往往跑回族中庇護。
官府一般也不敢與胡部死磕。
畢竟胡人凶起來,可比豪強猛得多。
但自從李瑄來了以後,手起刀落殺死一批豪強後,胡部就不敢庇護族人了。
他們知道李瑄是真敢攻擊河西胡部。
“說話需要證據。你怎麼知道是晉昌彆駕所為?”
李瑄眉頭一擰。
官吏一般不惹豪強、胡部,一下殺死二十幾名墨離吐穀渾胡人,有些莫名其妙。
李瑄作為河西節度使,兼河隴押蕃使,這麼大的事情,當向他稟告才對。
可他卻才得知這個消息!
“我部有一族人從那裡路過,親眼看到是晉昌彆駕許智帶著百餘名郡兵追殺我的兒子。他躲在灌木叢中,眼睜睜看著我的兒子被許智麾下的騎士殺死……”
赫連成英聲淚俱下地向李瑄陳述道。
在他們胡人看來,這就是證據確鑿的事情,足以當成證據報仇雪恨。
但在李瑄看來,這隻是一麵之詞。
即便他有點相信這件事和晉昌郡彆駕有關。
“屍體在不在?”
李瑄問出關鍵這一點。
“我那族人看到郡兵殺死人後,將屍體帶走,估計要毀屍滅跡。”
赫連成英至今都沒看到二十幾個族人和兒子的屍體。
若非被族人無意中目睹凶殺過程,這必然會如天下許多件命案一樣,好好的活人在人間蒸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