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你所說,此弩當為頂級。”
李瑄又看一遍強弩,而且還試著用腳拉弦。
覺得此弩結構雖簡單,卻比大唐的製式強弩擘張弩強大許多。
最主要的是可以利用腿部力量上弦,使此強弩能單兵使用。
威力更強大,不會比擘張弩慢多少。
如果此弩在百步擊破鐵甲,能讓戰場上弩兵的威力提升好幾個層次。
李瑄的前世雖然理科很渣,但好歹從軍多年,火藥實驗一下應該可以搞出來。
雖然現在鋼鐵不行,但最老式的火槍給幾年時間,也有概率完成。
但李瑄絕對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
以李隆基的德性,炸藥問世後,他肯定會推廣到全軍,安祿山一定是第一個得到的。
安祿山得到炸藥,那以後關東百姓就遭殃了。
這個人沒底線,什麼都能乾的出來。
至於火槍,李瑄天生神力,出火槍是授柄於人。
李瑄對付起來將更為麻煩。
即便是這樣疑似領先百年的強弩,李瑄也不想讓安祿山得到。
“大將軍饒命,小人興趣而為之,並非有意私藏強弩。”
壯漢不斷地點頭。
他隻知道藏弩犯法,真不知道造強弩罪加一等。
他還以為造弩和藏弩罪責一樣!
一般會製造強弩的,為官府的工匠,民間很少有這樣的能力。
“律法如此,不可輕視。你叫什麼名字?”
李瑄聽到“興趣為之”這幾個字,也感觸良多。
這個時代,就需要這樣有興趣的人出現,而非將這些夢想扼殺在搖籃中。
雖說壯漢的話是一麵之詞,但很容易去查證。
“小人公輸青子。”
公輸青子還想抓住一線生機,向李瑄回答道。
李將軍是大官,是國公,隻要李將軍能求情,他一定可以從輕處罰。
“除了製造強弩,還會做什麼?”
李瑄一聽這個姓氏,就覺得他有遺傳的基因在裡麵。
“小人開的商鋪,以賣農具為生。”
公輸青子不敢多說,怕罪過更大。
“按《唐律疏議》,私藏長矛、長槊等兵器,徒刑一年半,私藏弩一張,加兩等。在此基礎上,你私造強弩,再加一等。會是流放兩千裡的刑罰。念你有技藝才乾,我會請奏聖人,將你流放至涼州,為涼州司兵下的編製工匠,為國家效力。如果能為大唐製造出好的強弩,輔助邊軍立下戰功,不僅可免去你的罪責,還有重賞!”
李瑄向公輸青子沉聲說道,又轉而向旁邊的緝捕官吩咐:“將他帶回長安縣衙,將事情調查清楚後,等朝廷的命令吧!強弩你們先帶走,測試一下強弩的射程和穿甲力,到時候一並告知我。”
“謝大將軍。”
公輸青子連忙謝道,隻要能保住一命,當工匠也行。
他的強弩已經得到多次試驗,絕對能幫助軍中。
以大將軍的聲望和信譽,必不會失言。
“我等會按照大將軍的吩咐,待一切清晰後,將書文送至大將軍的府上,由大將軍觀看。”
李瑄按照流程辦事,緝捕官自然不會忤逆李瑄。
隻是感歎公輸青子運氣好。
哪怕是奴仆,被貴人賞識,也有飛上枝頭的機會。
公輸青子如果搞的強弩真有那麼厲害,必然被大將軍重用。
大將軍常在邊境,判斷力是不會錯的。
公輸青子被押送離開,李瑄帶著李玉瑩出西市。
他買的一車東西,全部送給李玉瑩,讓李玉瑩欣喜不已。
李瑄釋放的信息,在他身後已經傳開。
商人逐利,連李瑄都親自開口到涼州城販賣商貨的利潤更大。
許多河北、淮南、江南、嶺南、蜀地的商人,心思活絡起來。
長安的競爭力太大,他們低價購買本地商貨,到河西走廊最大的一個中轉地販賣,理論上確實能提高一些價格。
胡人少走兩千裡路,也甘願用稍高一點的價格購買。
最關鍵的,涼州城一定要有大量的胡商,否則漢商貨物砸到手裡要血虧。
兩千裡路,是要花費大代價的。
當他們聽說河西走廊在李瑄的治理下,胡商雲集。成為到長安、洛陽胡人的必休息之地後,一些漢商開始籌備“河西行”。
更有膽大的漢商直接從長安熟人那裡進貨,前往河西。
這樣利潤雖不如從源頭進貨高,但重在效率。
歸途路過長興坊,李瑄竟然遇見王維,他和一名老者準備到長興坊的酒肆飲酒。
李瑄歸途的陣勢,吸引他們。
被王維叫住後,李瑄讓親衛護送李玉瑩和霜兒先回家,他下車準備與王維暢飲一番。
金吾衛在酒肆外,會影響酒肆的客人,但李瑄喝完酒後,會補償酒肆。
“摩詰能在長安城酒肆飲酒,這種雅興可不多。”
李瑄向王維微微一禮後,笑著說道。
“一位老友回來,故拜訪一下,能在長興坊遇到七郎,實屬天意。”
王維回禮後,對李瑄介紹身旁的老者:“此為內教博士、宮廷供奉吳道玄,字道子。他的畫技藝空前,我望塵莫及。”
“弱冠之時就窮儘丹青之妙的吳道子,久仰大名……”
李瑄聽到老者的身份後,目光一動。
要不是王維介紹,他還以為吳道子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吳道子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他穿著沒有任何點綴的粗布袍,甚至連帽子都沒戴,頭發散亂有些邋遢,倒是頷下山羊胡修整得還不錯。
雖然年邁,但吳道子身上有一種灑脫的氣質,精氣神很足。
“陽翟吳道玄拜見大夫!”
在李瑄話落,吳道子按照禮節向李瑄一拜。
“路上相逢即是緣,何必這種大禮。我也是有幸與先生相遇!”
李瑄立刻將吳道子扶正。
吳道子和王維都是名動長安的畫師,兩人又都信奉佛教,所以為朋友十分正常。
吳道子將《金剛經》隨身攜帶,從經書中認識自己。
在大唐,《金剛經》是佛教第一暢銷書,哪怕不信釋道,也會翻閱《金剛經》。
三人一起並肩進入酒肆,立刻使酒肆蓬蓽生輝。
酒肆中的文人紛紛起立拜見。
管店見過李將軍,也見過王維,他覺得自己要發財。
之前李瑄和王維相遇在朱雀大街的一家茶肆,寫下詩歌,使那茶肆日進鬥金,客不斷絕。
哪怕不留詩篇,李瑄的名頭一宣揚,就會使無數人慕名前來,科舉即將開始,長安聚滿讀書人。
管店立刻帶李瑄、王維、吳道子到二樓的雅座。
“七郎,道子自開元後期,性格孤僻,不喜與人會客。如果有什麼話語不便的地方,還請見諒。”
吳道子迫不及待主動去取酒的時候,王維輕聲向李瑄說道。
“喝酒隨心所欲,也沒什麼!”
李瑄沒有在意。
吳道子在長安的時間非常長,李瑄卻很少聽說。
不過李瑄的記憶中,吳道子曾經的好友是比較多的。
應該不是什麼難說話的人。
“管店說這是酒肆最好的酒,產自富陽。老朽沾了大夫的光。”
吳道子抱著兩壇美酒上來。
“先生就不必叫我大夫了,稱我七郎即可。”
李瑄向吳道子回複一聲。
“七郎也可直接稱呼我為道子。”
吳道子也不喜歡客套的稱呼。他聽王維說過李瑄和權貴不同,交友不以身份論。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道子剛回長安,是去了何地?”
李瑄一杯過後,主動問吳道子。
王維在一旁為二人斟酒,明顯是讓李瑄結識吳道子,他作為陪酒。
李瑄的身份和行徑,使李瑄在長安的真心朋友不多。
就算親近李瑄,也多是巴結討好的人。
吳道子很有脾氣,卻也淡泊名利。
“早春時期,奉聖人之命,觀看嘉陵江山水,昨日剛歸。”
吳道子向李瑄回答道。
今年春天,李隆基得知蜀地嘉陵江風光秀美,妙趣橫生,但凡路過的臣子,無不稱道。
但他貴為天子,需坐鎮長安,無法到蜀地看嘉陵江……
而大同殿李思訓的嘉陵江壁畫已經畫了三十多年,品不出什麼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