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鯉魚似乎無鱗片啊!”
李隆基興致勃勃地湊上前,觀看罐子中不斷轉遊的四條鯉魚。
吐蕃從鬆讚乾布時期流傳下來的金箭,讓李隆基產生一種掌控吐蕃,君臨天下的滿足感。
七寸金箭歸唐,意味著吐蕃在他手中衰落,成為大唐的屬國。
他的威嚴凝聚在讚普金箭上,連太宗皇帝都未得見的讚普金箭。
柏海從未屬於過華夏,開拓接近黃河源頭的柏海,從柏海中得到的魚意味著赫赫武功。
像是隻要他想得到一個地方的物品,李瑄就會為他取得那裡的山河。
看著李瑄獻魚,一個種舒爽的感覺直衝李隆基的腦門。
這種奇妙感覺回味無窮。
李隆基心裡決定,為李瑄拜相之事,要提上日程。
“回聖人,此魚為裸鯉,身為沒有鱗片,它的肉質清香細嫩,為之一絕……”
李瑄向李隆基解釋裸鯉。
在青海也有一種裸鯉,也被稱為湟魚,平時生活在鹹水中,產卵的時候順著淡水河流回遊。
“那我可要好好品嘗一番。”
李隆基看了一會裸鯉,心中不禁期待。
在高力士的示意下,幾個宦官帶著裸鯉離去,準備製作鮮嫩的魚膾。
魚是否鮮嫩美味,在魚膾上最能體現。
旁邊的安祿山看到此情此景,雖然臉上還掛著笑容,然心中萬馬奔騰。
不論是讚普金箭的貴重,還是柏海裸鯉的寓意,都不是人參可以相比。
大唐權貴追逐人參,認為人參能延年益壽,然聖人並不缺少。
安祿山以為他獻的人參古今少有,實際上李隆基見過類似大小的。
眼見李隆基眼中的喜悅,安祿山隻能祈禱李瑄這小子如霍去病一樣英年早逝。
在安祿山眼中,李瑄就是他最大的的敵人。
周圍的其他大臣默然,李瑄太能投其所好。
但大臣們還無法指責李瑄。
讚普金箭,是李瑄在戰場上繳獲的。遲早要交給李隆基,但李瑄選擇在李隆基的千秋節,呈上讚普金箭。
而柏海中幾條鯉魚,又不需勞民傷財。
真要論價格,可能還不如李峴奉上的一段絲綢。
自古清廉剛正的官吏,多愛惜羽毛,會犯顏直諫,搏取聲望,從不阿諛奉承。
而李瑄的事跡,怎麼看都覺得他會是一個如百煉精鋼一樣的臣子,但他將圓滑發揮到極致。
剛柔並濟的李瑄,讓李林甫覺得將李瑄趕出長安,保住大唐社稷很困難。
前日的右相府與大臣相會後,陸續又有諸寺長吏,甚至楊錡、楊銛都向他示好。
讓李林甫有自己是忠臣的錯覺,在心中認定李瑄會禍害大唐。
於公於私,他都要製止李瑄。
隨後,李隆基帶著李瑄與威望極高的大臣問禮。
這也是曆來的規矩。
帶著李瑄,代表對李瑄的寵信。
連安祿山都沒有這種待遇。
安祿山隻能在楊玉環的座位前,討好楊玉環。
雖然安祿山死皮賴臉地認楊玉環為母親,但楊玉環此時很不耐,隻是敷衍安祿山,她想靜靜地看李瑄的方向。
好似自她到來以後,李瑄沒有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瞬。
“裴留守,此為李七郎,當世的英俊,有宰相的資質。”
李隆基拉著李瑄,向裴伷先說道。
已經八十歲的裴伷先能從洛陽過來,參加他的千秋節,讓李隆基很喜悅。
所以第一時間慰問裴伷先。
現裴伷先是洛陽的留守。
裴伷先當了三十多年的三品大吏,在大臣中有非常高的聲望。
“幾年前天水王剿滅海賊吳令光時路過洛陽,臣與天水王有一麵之緣,人傑至此,為大唐的福氣。”
裴伷先向李隆基拱手一禮,緩緩說道。
如裴伷先這樣的老臣,就如當初的賀知章一樣,李林甫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敢加害。
“七郎欲將天寶勝開元,您老保重身體,看大唐的繁華。”
李隆基握住裴伷先的手說道。
“天水王的眼神中有一種堅定的氣質,他不論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動搖決心。天寶勝開元,一定可為。”
裴伷先衷心地祝願。
到他這個年紀,半截身體已經埋入黃土。想知道後麵的事情已經很難了。
不過他已經確定,李瑄必要拜相。
因為李隆基竟公開說李瑄有宰相的資質。
若這樣的話,李隆基私下對李瑄說說,隻能是誇讚。
而當眾說,這是故意如此,為李瑄造勢。
已經在向群臣釋放訊號,李瑄隨時會被拜為宰相。
畢竟李瑄剛及冠,這種年紀拜相,要讓大臣們有心理準備。
“宴會之上,好好照看裴留守。”李隆基特意吩咐兩個內侍,專門由裴伷先使喚,以免裴伷先有不方便的地方。
由此可見對裴伷先的尊重。
“多謝聖人,祝聖人長命百歲。”
裴伷先對李隆基樸實祝福。
“裴老也要注意身體!”
李隆基離開去慰問其他老臣的時候,李瑄向裴伷先一禮。
“開元勝天寶,要做許多。兩條政策遠遠不夠。”
裴伷先低聲向李瑄說道。
“在我心間,有策數十。當策令實行,天下太平。”
李瑄向裴伷先回複道。
“時機不至。君以此始,必以此終!”
裴伷先引用《左傳》的話,慎重地向李瑄提醒。
這兩日,長安王公貴族中都在傳李瑄要變法,壞大唐的根基。
李瑄是不甘寂寞的人,王公大臣僅從李瑄頒布的一條策令,能看出李瑄絕對不僅僅如此。
有李隆基為李瑄撐腰,沒有人能勸說李瑄停止。
“我上戰場的時候,一直將玉佩掛在腰間,它染過很多次血。卻依然晶瑩剔透,這也是我的心呐!”
李瑄撫摸腰間掛著的玉佩。
飛鳥銜花玉佩,是他初任豐安副使的時候,李隆基賞賜。
當時還賞賜他一柄佩劍。
但佩劍已經斷在戰場上,玉佩沾染的血比佩劍還多,卻光亮照人。
李瑄向裴伷先暗示,自己不會被任何流言蜚語所汙,他的心如玉一般,始終明淨。
“祝願天水王能如戰場上一樣披靡。”
正如裴伷先之前所說,李瑄是一個堅定的人,不論什麼事情,都不能動搖他的決心。
李瑄再次拱手,追上李隆基。
現在李隆基正在慰問李適之:“宋國公為宗室養育一個好兒郎啊!”
“沒有聖人的慧眼識珠,七郎當不得重用。是聖人力排眾議,任七郎為帥,所以才有今日的功績。”
李適之笑著回複李隆基。
“當年蘇瑰、蘇珽父子的佳話,恐要再次出現。”
李隆基意有所指地說道。
此再次放出信號。
因為當初蘇瑰、蘇珽父子皆拜為宰相,傳為千古佳話。
連李林甫都努力培養李岫,想要再複製父子同為宰相的傳奇。
是以,李岫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從三品的將作監。
但九寺的官吏,哪怕同一品級,都會比六部低一等。
因為選宰相,從來都是在六部之中,而非九寺。
連侍郎都有直接被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例子。
“為國效力,不看父子,不看職位。若非老臣昏庸,即便再為刀筆吏也願意。”
李適之心中激動,但話語從容。
“哈哈……”
李隆基仰頭一笑,請李適之入座,準備欣賞表演。
李瑄也走過來,微微向李適之執禮。
接下來是吳兢,席豫等老臣。
杜甫以後會在長安留下一句詩“人生七十古來稀”。
是這個時代最真實的寫照。
從此以後,古稀之年,就專門形容七十歲以上的老者。
即便現在,也有七十歲以上異常難得的概念。
所以李隆基問候的,除了李適之這樣的“一品官吏”外,其他皆是七十歲以上的老臣。
差不多兩刻鐘時間,李隆基回到楊玉環李適之旁邊。
李隆基讓李瑄同座榻旁,等一會共同品嘗裸鯉。
隨著李隆基回到座位,宴會的表演正式開始。
安祿山此時已經跑去討好楊氏三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