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條件是極好的,甚至比蘇允承還要好,畢竟當朝太子,母親又是皇帝極為寵愛的皇後,即便去世多年皇帝也依然深愛,甚至為她空置後宮再無任何女人。
可這樣一個男人,應該是被都中貴女競相爭逐的對象,卻一直未有說親,頭一次卻看上了裴清綺。
這並未讓她受寵若驚,反而是怕蘇允承誤會,婉拒了他。
蘇寒祁倒是個爽快的人,被拒絕後就沒再出現過,就連後來她與蘇允承成婚也未現身。
她與蘇寒祁之間要說有何交集,那便是二人都善禦鳥,比如信鴿,旁人或許需要不斷地訓練才能真正用到飛鴿傳書,她卻天生就能與鳥類溝通,倒不是能聽懂它們說話,隻是隻要看著它們便能有種心有靈犀的通感。
她從小便是這般,那時以為自己是個特例,還怕旁人以為自己是個怪物,便從未告訴任何人,也是一次意外才發覺蘇寒祁竟也有同樣的能力。
不僅僅是鳥類,與其他動物也能相處異常和諧,仿佛天生就擁有能親近它們的能力。
但她也從未因為這個特殊的能力與他有何來往,隻有過一次書信往來,自她成婚便再未有過——
除了蘇允承納妾後那次,蘇寒祁飛鴿傳信,問她後不後悔。
她隻當他是來看自己笑話的,並未回複,沒想到他竟然上了門……
罷了。
裴清綺收起自己的思緒,不去想那些罷。
她看著那張紙條,想到那日在觀樂台看到的慘象,似乎對蘇允承真正死心就是從那裡開始的。
那個教過她世間萬物皆為平等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見,如今的蘇允承就與狄書萱一樣,生而高高在上,用一種睥睨的姿勢俯瞰卑微的蒼生,沒有懷著悲憫,卻是抱著偏見和鄙夷。
好在蘇寒祁還願意幫她,並未計較曾被拒絕的事情,不計前嫌地幫她安撫好煙樓那群姐妹,不至於被狄書萱折磨。
若是春枝還能有個好去處的話,那她才是真的了無牽掛。
裴清綺撫了撫自己的腹部,上麵細小的針孔還在隱隱作痛,從外麵看看不出什麼,隻是內裡的焦灼實在磨人,仿佛火焰一樣在燒,讓人疼痛難忍。
即便上了藥也無法壓製那股連綿的痛楚,不致命,隻煎熬。
她休息了一會,將那隻肥美的鴿子捧了起來,“回去罷,告訴你的主人,以後莫再來了。”
她感恩蘇寒祁的寬容和善,隻是這輩子似乎沒什麼好回報他的,隻能讓他以後離自己遠些,莫被她連累了名聲……
裴清綺看著那隻鴿子展展翅膀,飛了出去,眼神也逐漸變得悠遠。
曾幾何時,她也和天空小鳥一樣無拘無束……
“砰!”
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衣袖不小心將桌上的藥瓶帶到了地上,連忙方才那張紙條一起掉了下去。
裴清綺彎腰去撿,還未觸碰到地上的東西,麵前忽然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怎地這般不小心?”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在空蕩的屋子裡忽然出現,帶著一絲輕責,卻沒有多少怪罪的意味,反而含著些無奈的歎:“歲歲,若我不在你身邊……”
蘇允承本醇厚繾綣的聲線忽然凝住,聲音戛然而止。
他撿起地上的藥瓶與那張紙條、視線無意掃過上麵的內容,臉上的溫柔仿佛被寒霜冰封——
“……王爺?”裴清綺本就因為他忽然出現在這裡而詫異,在他凝視著那張紙條時更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聽到她的呼喊,蘇允承這才轉開視線,眸中沒有一絲溫度,冰冷地看著她,“歲歲,你跟我說你和蘇寒祁沒有任何來往了。”
隻是說著那個人的名字,他的怒氣就已經醞釀起了風暴,黑眸沉沉,像是風雨欲來。
裴清綺看得出來,那是他暴怒的前兆。
那張紙條並未有什麼過分的內容,不過是小魚那群姐妹們的去留,她從容起身,“王爺能否將東西還我?”
蘇允承倏然捏緊了手中的紙條,看著她動作艱難地行禮,第一次沒有阻攔。
等她抬起頭,他才冷冷看向她,深邃的眸光明明滅滅,情緒不辨,“你的東西?蘇寒祁的字,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