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成了一隻苟且營生的螻蟻。
蘇允承無法在烏都生存下去,他若是去彆的地方,興許還能過自己的生活,能夠重新開始,可他舍不得離開。
他想,他還得再見裴清綺一麵,問問她下輩子還能不能在一起。
他得親耳聽她說一個答案,他才甘心。
他混跡在乞丐之中,零落到卑微塵土裡,而後經曆過山匪,又經曆過流民,最後被裹挾著去了邊塞,又被扔進了戰場——
他才知道,原來有的人的命,根本就不是命。
他早應該知道的,當他失去地位、頭銜、失去他的歲歲……他便什麼都不是。
隻剩下那見她一麵的決心,隻剩下想要她給一個承諾的堅定。
至少……至少下輩子還能遇見吧?
蘇允承這麼想著,在戰場上比誰都凶狠,他得活著回去,他得再見她一麵。
他殺紅了眼睛,留下一條命,也留下了一張駭人無比的臉。
那日他從湖麵倒映出的倒影看清楚自己的模樣時,猩紅的眼睛這才有了淚水。
他不是為自己哭的,他是替裴清綺覺得疼。
他還記得她那個時候額頭上的傷口,她應該很難受、很在意的,可是他卻沒有好好照顧她,他隻顧著哄狄書萱,隻顧著哄狄將軍……
原來破相是這樣的感覺。
裴清綺流血憂心的時候,他怎麼就不記得去心疼一下她呢?
而後蘇允承帶上了麵具,作為生還者,和狄將軍回了城,又回了烏都。
一路上聽人議論,才知道今日是封後大典。
麵具密不透風,他隻能從縫隙中窺探外界的光芒,看到他曾經夢想過無數遍的畫麵,眼睛猩紅得要滴出血來。
他看到蘇寒祁在歲歲旁邊,牽她的手,和她並肩,他寵愛地看著歲歲,就像他以前也那麼寵愛她一樣,可他們的眼中隻有彼此,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蘇允承卑微又惡劣地想,興許裴清綺隻是將蘇寒祁當作他的代替,站在那裡的人,本該是他。
他就這麼想著,在麵前描繪、幻想,將自己替入這段畫麵中,是他牽起了裴清綺的手,他從未辜負,從未背叛,乾乾淨淨一身,看著她成為他的皇後。
天朗氣清,應天從民。
舉國慶賀帝後同心,無數的歡聲笑語之下,隻有一張麵具後的臉淌著熱淚,泣不成聲。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帝後的交代,因為真的特彆狗血,我在想是直接開個短篇集放番外,還是今天先放一段上來,是真的狗血,天雷滾滾,但我自己還挺喜歡的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