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很刺目,但絕對沒有眼前那十幾個穿著孝服的人那身上的白刺目,少年郎的隱忍,小女孩的可憐,越發的把這個道台府裡的人襯托的醜惡。
王亮立在門口的時候就後悔了,這個時候他不該出來的,但他已經出來了,就又必須應對,他的目光投到了一旁的張同知身上:”無憑無據張同知就要搜查我道台府,未免太兒戲了!”
秦明軒冷笑了一聲:”王道台,你侵吞楚家財產欺負我表兄表妹年幼,霸占我表妹嫁妝不歸,到底是何道理!”
張同知一揮手,後麵的衙役刷的往前站,王亮身後的人也亮了出來,眼見著就要起衝突。
楚靖瑜把楚筱悠護在了身後,怕人多衝撞了她,朝著王仁遠使眼色,楚筱悠就瞧見,王仁遠黑色的身影像是白天裡一道漆黑的影子,瞬間就和身後的幾個人躍進了道台府,場麵一度混亂起來。
這種場麵她至死也沒經曆過,就好像是養在溫室裡的花朵一般,從為見過天地的大風浪。
楚靖瑜牽著楚筱悠的手站在了台階上,瘦弱的身軀此刻卻迸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勢,舉起手中的嫁妝單子:”東西是我父母留給我妹妹的,單子就在此,請各位父老鄉親見證,若有一件或者一樣不實,我甘願自請受罰,還請王道台歸還,其餘的東西若是王道台要就全部送給王道台!”
這個楚靖瑜真的膽大包天!王亮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個始作俑者碎屍萬段,真是小瞧了他了,竟然當著這麼多人信口開河汙蔑他,這個楚府的東西他到現在還沒有摸到邊!
楚筱悠就扯著帕子嗚嗚咽咽的哭起來,單薄的身子好像下一刻就會因為成受不住這痛苦而暈厥過去,所有的人都可憐起這兄妹兩個。
形式完全是一邊倒。
人群中有個服飾低調奢華的青年緩緩的搖了搖頭,一旁的侍從連忙道:”三爺為何搖頭?”
三爺笑了笑,麵容俊朗又貴氣逼人:”這個王亮這次必定是栽在這兄妹二人的手中了。”
“三爺不高興?”
三爺搖了搖頭:”王亮作惡多端,也該下去歇歇了,這個張同知到還有些手腕。”
劉文心裡思量,看情形這位張同知將要官運亨通了!
人群中有人自告奮勇的把嫁妝單子都讀了一遍,那邊闖進去的王仁遠開了一條道,將張同知的人都放了進去,東西一樣樣的抬了出來,竟然真的和單子上的一模一樣,沒有一個人不信楚靖瑜說的話。
王亮氣的麵容猙獰:”我必定稟告聖上治你們私闖道台府之罪!”
張同知冷笑了一聲:”王大人還是先想想怎麼向聖上解釋這霸占民財的事情吧!”他說著目光又落在了正溫和的和妹妹說著什麼話的少年,先前還多少有些擔心這事情做不成,但現在看他完全是多慮了,這個看起來溫和俊美疼愛妹妹的少年,果決大膽,非池中之物!
楚筱悠由丫頭們扶著上了馬車,劉彤從人群中也擠了上來,坐在楚筱悠跟前,一臉的讚歎:”你們兄妹兩個可真厲害!”
楚筱悠心情很好,抿嘴笑了笑:”我沒做什麼都是哥哥的功勞!”
馬車動了起來,簾子一晃一晃,外麵的人群漸漸散去,明天這個轟動杭州的事情,大抵也要轟動朝廷了吧。
劉彤卻不同意:”那會那麼亂,都打了起來,我瞧著你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若是我哦早嚇壞了,哪裡還能站的住。”又補充道:”不過你哥哥真的好厲害,剛剛說話的樣子太有氣度太讓人崇拜了!”
她的哥哥當然了不起,在她看來就是解救她與水火中的觀音菩薩,她卻故意打趣劉彤:”你不是先前總說蘇公子最了不得嗎?”
蘇公子是江南的解元,劉彤一直非常崇拜。
她瞪大了眼:”蘇以喬怎麼能和楚大哥比較?!”
逗得楚筱悠溫溫柔柔的笑起來,漂亮的不食人間煙火。
東西又拉回來一大車子,後麵的倉庫裡塞的滿滿的,楚筱悠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微笑著舒暢的看著天,世界忽然以另外一種溫柔的姿態麵對她,那個前世奪走了她父母東西的王亮竟然也叫他們踩在了腳底下,那個叫她時時刻刻見了就害怕的方媽媽期期艾艾的躲在她的家裡,自以為聰明的左右探查,卻不知自己就像隻被逗弄的老鼠,還有那個張有生,哈,也快要嘗嘗屬於他的痛苦了。
有人遮住了楚筱悠的光,但這陰涼也溫溫柔柔的,楚筱悠微微眯著眼看著王仁遠,王仁遠就笑起來像個太陽一般,灼熱又明亮,遞給她一個熱騰騰的包子:”嘗嘗。”
楚靖瑜從外麵帶著個少年走了進來,少年長身玉立,滿身的書卷氣。
楚筱悠的眼在這光裡鋪滿了明亮的細碎的光芒,寶石一般耀眼,看的蘇以喬一怔:”楚妹妹都長這麼大了?”
楚筱悠微微攢眉,哥哥以前不是和蘇以喬最不合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