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瑜身後跟著原先楚家的張有生下麵的另外一個管事福叔,而楚筱悠手頭放著詳細標注了整個楚家產業的明細,福叔作為管事常年和下麵的掌櫃們打交代,雖不是知道全部的產業,掌櫃們卻認他,而產業的明細給他們指明了一個清晰的道路,指引著他們完全收回屬於楚家的東西。
兄妹兩個大概也沒想到會同時湊齊這必須的,對視一眼都笑起來。
桌子上擺了六七樣精致的小菜,洗漱過後換了整潔的衣裳的福叔也一同在坐,王仁遠誇張的講述著如何給秦明軒下套的事情,楚筱悠覺得像聽戲文裡的故事一般,虧的前世的她還總覺得秦明軒是個聰明有些本事的人,現在看連給哥哥們提鞋都不配。
她起身給三人都添了酒,坐下聽著福叔講自己的事情,他上了些年紀,因為比不得張有生的活泛所以一直做的是副管事,被張有生趕走之後拖家帶口想回祖籍:”這世道想再外麵走動,銀子少一些都不行,我們一直進了金陵城,那車馬行的人看我們是外地人,就想訛詐我們,一輛馬車竟然要了五兩銀子的租金,我的小兒子性子衝動和他們爭執了幾句,結果他們動了手,人也被打了,走不得路,我們就在金陵住了幾日,找大夫抓藥什麼都要錢,一樣比一樣貴,我們人生地不熟,銀子也被小偷偷走,差點走投無路,虧的大少爺找到了我,把我們一家子帶了回來!”
福叔說著又向楚靖瑜抱拳,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楚靖瑜爽朗一笑道:”您不必客氣,這本也是應該,往後我少不得要福叔多多幫我!”
楚筱悠可沒在外麵走動過,這樣的話也很少聽到,不知道世間的事情原來大都如此。
福叔家有個丫頭香草和她年歲差不多,楚筱悠想著就開口道:”香草呢?好些日子沒見到她,叫她來我身邊吧,也沒什麼差事,就陪我說說話就行!”
小丫頭也知道拉攏人心了,可見還是很有心思。
楚靖瑜微笑著點頭。
福叔離開後,屋子裡就隻剩下楚靖瑜兄妹還有王仁遠三個人,王仁遠沒骨頭一般,斜斜的靠坐在椅子上,挑著嘴角笑著問楚筱悠:”大哥說叫你明天去道台府的門口哭,你怕不怕?”
楚筱悠不樂意的道:”仁遠哥哥是覺得我膽子有多小?不過是去哭一哭有什麼好怕的,更何況還是去對付那樣的人,我高興還來不及。”
她耳畔的明月當閃爍出一連串細碎的光芒,漫天的繁星一般,襯托的她像個九天之上的仙女,王仁遠不自覺的微紅了臉,轉過頭掩飾的去看牆上的畫。
牆上也一並是個貌美如花的仕女圖,拿了繡球在逗弄地上的貓,就同楚筱悠一般高貴優雅。
楚靖瑜同楚筱悠道:”其實你不去也可以,完全不用勉強。”楚靖瑜內心裡不讚成楚筱悠去,害怕她受委屈,但又總想著能讓她曆練曆練,以後即使他不在身邊,楚筱悠也自己能應付。
不得不說這種複雜的矛盾的心思,像極了一個父親的心思,但這些楚靖瑜卻完全不自知。
溫和的注視著楚筱悠。
楚筱悠羽毛一般的睫毛微微抖動,看上去柔軟又美好:”我若去了才能更叫輿論偏向我們,往後這事情搬上公堂,堂上老爺宣判自然更多一重思量,哥哥既然要勝,當然要勝的漂漂亮亮。”
小小年紀,氣勢到不小,不知道古代的女子可都如他的妹妹一般,有這樣巾幗不讓須眉的氣勢,楚靖瑜頗為自豪的想。
楚靖瑜和王仁遠離開後,楚筱悠就準備洗漱休息,珍珠簾子撩起來,方媽媽卻不請自來,人瘦了一圈,那一雙三角眼的精光卻愈加明顯的射出來,仿佛要把人灼個洞。
“這幾日身上不好,也沒能來給姑娘請個安。”方媽媽笑著道
楚筱悠靠著玫瑰椅坐著,九天玄女般的容貌和那椅搭上的飛天圖相映生輝,大大的眼裡霧蒙蒙的好似也看不清楚心緒,淡淡的又或者說漫不經心的看著方媽媽。
方媽媽說著話,目光卻不斷的在屋子裡轉動,就好像要找到些什麼東西一般。
楚筱悠垂著眼,長長的睫毛羽毛般柔軟細膩:”媽媽實在太客氣了,何必這樣見外,天色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方媽媽卻忽然往楚筱悠跟前坐了坐,壓低了聲音:”表小姐好心留下馮姨娘,卻不知她有所圖,今日我就瞧見她偷偷的四處翻找什麼東西!”
當然是在翻找明細,好和張有生雙宿雙飛,隻要一想到這個,楚筱悠便吞了蒼蠅一般惡心,她微微攢眉,水汪汪的眼裡露出幾許不耐煩:”媽媽若沒有什麼事就先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方媽媽一怔,旋即又憤怒起來,剛剛裝做的好意也沒有了,聲音也尖銳起來:”小姐年紀小,不知道這厲害!”
劉媽媽不悅的打斷:”媽媽是客人,未免也管的太多了,既然本來身子就不好,還是回去早些休息的好!”
兩個小丫頭一左一右的架起了方媽媽,抬了出去。
劉媽媽瞧見楚筱悠麵上淡淡的神情,在昏暗的燭光下彆樣的清冷,也不敢如先前一般隨意開口,輕手輕腳的上前侍候了楚筱悠躺下,替她蓋上鵝黃的貢緞棉被,吹滅了牆角的燈,緩緩的退了出去。
被子上還有剛剛曬過的太陽的清香,好聞又溫暖,楚筱悠緩緩的閉上了眼,很快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