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筱悠想,她的前世今生兩輩子加在一起也沒有這一刻覺得這世上有如此好看的眼,漆黑的卻燦爛如星辰的眼裡盛滿了無數美妙的東西,她跌進這眼裡,就仿佛沉溺在了美夢中。
有人低聲喚她,拉著她的手躲進了狹小的假山洞裡。
兩個年歲不算大的孩子緊緊的貼在一起,在這個陰冷潮濕的空間裡彼此汲取著對方身上的溫度,聽著身旁嘈雜的人聲,卻覺得格外安寧。
楚筱悠偏頭去看劉曦,昏暗的光線裡隻看的到他格外筆直的背,楚筱悠卻覺得格外輕鬆,低著頭湊到他跟前和他低聲說話:“你怎的就會找見我?”
溫熱的如蘭般的氣息噴在劉曦的麵頰上,叫劉曦的麵頰一下子燒了起來,他怕外麵的人聽到,又不忍心不回答,隻好也低下頭,壓低了聲音:“你哥哥叫人送的消息。”
劉起像個狂躁的獅子四處奔跑,但楚筱悠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王立又皺著臉在一旁勸:“這種事情大殿下實在不必親自過來,到顯得您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再說,她一個小孩子,也沒來過宮裡,跑不遠的。”
劉起似乎把王立的話聽了進去,漸漸平靜下來,站在原地皺眉四處打量:“你要是晚膳前不能把人帶過來,本殿下就叫你去喂馬!”
王立皺著臉應是,看著容貴妃身邊的人過來把劉起帶走,他臉上的褶子才一層一層的展平,對著身邊的人厲聲吩咐:“秦侯爺的外甥女來了昭仁宮,不幸走散,請各宮看到的主子把人送出來!”
楚筱悠在山洞裡聽的清楚,心裡忍不住罵,這死太監把這樣的話傳出去,宮裡沒人敢藏不說,隻怕還有人要親自送到昭仁宮,這麼將這事情張揚出去,分明是想借此把她舅舅和容貴妃和容太後綁在一起,圖謀不軌!
這宮裡的事情,真的是千變萬化,前一秒看上去如此,下一秒又是那樣。
有個小太監幾乎找到了跟前站在外麵仿佛是在對麵說話一樣,楚筱悠下意識的抓緊了劉曦的手。
所幸,外麵嘈雜的聲音漸漸散去,劉曦才拉著楚筱悠站到了外麵,光一下子衝進眼睛裡,刺的楚筱悠微閉上了眼,劉曦站在楚筱悠身邊,給她把頭上的發釵扶正,又把她的披風仔細的係好,自然而然的牽起楚筱悠的手,慢慢在這破敗的遊廊上走。
風把殘花吹的打了個卷,落在了楚筱悠的烏發上,劉曦轉頭看了一眼,清冷的眼裡染上幾分笑,替她拿了下來:“嚇壞了吧?”
楚筱悠笑著搖頭,和他並肩走在一起:“有些害怕的,但是想到哥哥,想到你也在這裡,便覺得也沒那麼可怕。”
劉曦的眉眼也飛揚起來:“我先帶你去東宮梳洗一番,一會在送你出去,你哥哥那邊我替你送了口信過去,叫他不用太著急。”
楚筱悠拉著他的手搖了搖:“聽說你養了一隻雪白的波斯貓,叫我一會也瞧瞧行不行?”
她微微嘟起嘴巴,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是多了許多閃爍的陽光,明豔美麗。
劉曦的眼裡多了幾分難得的孩子氣:“你要是喜歡,我送你就行了。”
楚筱悠笑著去捏他的臉:“這怎麼好,豈不是奪人所愛。”
劉曦也不躲,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著楚筱悠捏夠了,才頂著一張紅白交錯的臉道:“你隻要喜歡就比什麼都好。”
楚筱悠覺得和劉曦相處讓她覺得輕鬆自在,一點都沒有覺察到自己所麵對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尊貴的太子。
劉曦自己也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覺得自己不過是個平常的男孩子,兩個人說說笑笑到了東宮,把剛才的不悅都拋到了一邊。
東宮和皇上的辰寰宮距離很近,不過一個夾道的距離,站在東宮正殿紫嶽殿的二樓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對麵辰寰宮寬闊的庭院,劉曦垂了眼仔細的把葡萄皮剝乾淨,放進一旁的白玉碗裡等著楚筱悠梳洗,掌事太監司馬堂雖然頂著一張笑吟吟的臉,心裡卻極為詫異,太子自小清冷自律,尋常及其討厭女子,東宮裡連個宮女也沒有,那些想要攀龍附鳳的女子們,隻能望洋興歎,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何德何能,叫太子如此的區彆對待?
他瞧著楚筱悠進來,自然而然的捏了剝好的葡萄吃,劉曦甚至還拿了帕子替她一遍一遍的擦著沾在手上的汁水。
司馬堂深吸了一口氣,垂了頭想,大概他是上了年紀了,跟不上年輕人的想法了。
楚筱悠挑剔的瞧了一眼劉曦手裡的帕子:“這麼乾總也擦不乾淨,手心還是覺得膩膩的。”
跟在一旁的小六子立刻取了打濕的帕子遞給劉曦,劉曦接了過去,又把她的手心攤開,仔細的擦著:“一會吃叫人打了水來洗洗,”
“可是我洗了手要擦香膏,你這裡也沒有的。”
小六子立刻道:“奴才這就去叫人買。”
楚筱悠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矯情了,又捏了一顆這季節尋常見不到的葡萄,站在欄杆前看著下頭吃:“我不過隨便說說,不用了,我們什麼時候走呀。”
劉曦和她站在一起柔聲道:“我這裡也沒有宮女,彆人的東西也不好給你用,叫人去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