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笠說了一通,諸將毫無反對意見,此次突襲,都是李笠的謀劃才得以大獲成功,眾人高興之餘,哪裡會質疑李笠的判斷。
此戰殲滅敵軍無數,俘獲大量戰馬、馱馬不說,還斬獲不少‘值軍功’的首級,俘獲許多將領、官員。
大夥都立了功,不枉費一番冒險,即將班師,接下來依托下邳和齊軍對耗,勝算還是很大的。
畢竟,有李笠在,好歹能打個平手!
李笠見諸位“客戶”得了‘紅利’,對自己信賴有加,頗為滿意: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雖然給人當‘代練’、‘操盤手’,有淪為‘工具人’的可能,但事情隻要開了頭,後續隻要操作得當,那事態的發展,可就由不得高官們說了算。
因為李笠有自己的主意:你們投錢進私募,惦記的是高利息、高分紅、高收益,而我惦記的,是你們的本金喲!
遠處,在外圍戒備的彭均,見四周平靜,想來沒有敵軍來襲,便琢磨起事情來。
梁森見其眉頭緊鎖,便問:“想什麼呢?”
“我為李郎不值。”
“此話怎講?”
“明明他最有本事,明明是他擬定的謀略,結果,結果還得請鄱陽世子來帶頭,拉隊伍。”彭均說著說著,憤憤不平起來。
“我就擔心,日後朝廷把他當拉車的牛,讓一幫子...”彭均說到這裡,看看左右,確定沒有其他人,繼續說。
“我就擔心,朝廷把他當拉車的牛,拉著一幫子草包刷功勞,他辛辛苦苦、累死累活,隻得一桶草吃,彆人,卻靠著舒舒服服刷來的功勞,升官進爵。”
梁森聽了,笑了笑:“我們不也是坐車的草包麼?”
“啊?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彭均有些尷尬,梁森笑道:“我不是罵你,我以前也想不通。”
“那....”彭均不明白。
“我問你,我們,包括李郎,在那些達官顯貴、高門甲族眼裡,是什麼?”
彭均回答:“呃...大概是草芥吧。”
“不,是牲畜,是拉車的牛,是拉磨的驢,是看門、打獵的狗,是捉老鼠的貓。”
梁森淡淡的說著,語氣輕鬆,和說話內容形成鮮明對比,彭均聞言雙手緊握。
“人家,根本就看不起我們這種出身的人,我們做的再好,也不過是一頭能乾活的牲畜。”
“這種看不起,是與生俱來的,你看看,大梁開國時的勳臣,那些沒能和士族聯姻,子弟沒能從文弄出名聲的,現在,子孫有名氣麼?還能有像樣官職麼?”
“朝廷,根本就看不起沒有根基的寒人武將,即便武將立了再大功勳,他們依舊是權貴眼中的牲畜,是用來乾活的。”
“誰家會和乾活的牲畜一起同席用餐、平起平坐?算了吧....”
彭均聞言又憤憤不平起來:“那,那往後呢?李郎就隻能給他們當拉車的牛?我們,就隻能當看門的狗?”
“憑什麼,那些貴族子弟在建康安安穩穩過快活日子做人上人,我們辛辛苦苦在戰場廝殺,累死累活,還低人一等?”
“憑什麼?憑出身唄。”梁森笑著擺擺手,“你以為你憑本事,就能和人家平起平坐?錯!想要平起平坐,看的是出身,看的是祖宗!”
彭均嘟囔著:“祖宗?祖宗又如何?兵荒馬亂時,祖宗會顯靈,殺退敵人、保子孫平安?”
“侯景禍亂建康時,怎麼沒見這幫人上人的祖宗跳出來,把逆賊趕跑?這時候講祖宗有什麼用?”
梁森回答:“所以呀,我們這些出身寒微的武將,朝廷用得著的時候就拿來用,用不著了,就在角落裡蹲著。”
“我不服!”彭均嚷嚷著,梁森聳聳肩:“我也不服,李郎也不服。”
“那...”
“所以,我們要想辦法,拉項目呀。”
彭均知道“拉項目”是李笠獨創的口頭禪,便問:“還拉項目?拉什麼項目?”
“仗都打到這份上了,莫不是再打彭城?不是說彭城是個蜂窩、捅不得麼?再拉項目?”
“再拉下去,齊國主力傾巢而出,到時候不要說淮北武州,就是淮南都未必保得住了。”
梁森搖搖頭:“不一定是這個,我哪知道該如何,但李郎一定會有辦法的,他也知道,什麼是鳥儘弓藏。”
他抬頭看著天,喃喃著,仿佛是自言自語:“若鳥不儘,那麼,弓,就不用藏了。”
聽到這裡,彭均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這不就是養寇自重麼?
那要如何養?萬一搞砸了,那不就變成養虎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