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彭城,已經被大水包圍,城郊化為一片澤國。
這是因為梁軍在泗水下遊寒山築壩蓄水,回水灌彭城,現在雨水漸多,所以彭城四周水深過腰,再這麼下去,水位還會上漲。
時值上午,哨騎頻繁進出營地,將打探到的敵情一一上傳,主帥段韶仔細聽過,對敵情有所了解。
大軍已經接近彭城,而梁軍在彭城東南十八裡外寒山築壩蓄水,使得彭城被水浸泡,不過水位不深。
但雨水漸多,再這麼下去,彭城怕是要被泡得夠嗆。
所以,梁軍在搞什麼鬼?
段韶思索起來。
五六年前,梁軍攻打彭城,在下遊十八裡處寒山築堰壩,蓄水灌彭城,結果大敗,傷亡慘重。
現在,對方又來一次,莫非不記得上次的教訓了?
是故作疑兵,亦或是單純的蠢?
段韶覺得,久經戰陣的高嶽,因為梁軍突襲而兵敗被俘,那麼對手不應該是蠢貨,相反,一定是在算計什麼。
對方攻彭城,是為‘攻其必救’,所以,己方要去救彭城,接下來,梁軍或許有底氣,以計謀破敵,所以築壩蓄水,或許還有彆的用途。
譬如,忽然決堤放水,把下遊衝得乾乾淨淨。
那麼,若己方不攻寒山,去攻下遊呂梁,斷寒山梁軍糧道,結果激戰正酣之際,上遊衝來洪水那麼一卷。
段韶想到這裡,眉毛一揚,冷笑一聲。
上一次梁軍築寒山堰,蓄水後沒有立刻趁著水勢攻打彭城,此次或許不會光看著不攻城。
若對方真的趁彭城被灌、造船逼近城池攻城,急切之間不可能攻得下,因為當初圍攻潁川時,也是用這法子,然而守軍硬是撐了一年。
但寒山堰是必須要破壞的,彭城城牆泡久了可能會垮塌。
但寒山梁軍嚴陣以待,段韶覺得己方就這麼去硬碰硬,太不劃算。
梁軍主力沿著泗水向彭城進軍,他也可以先攻其左右翼,使得中間這支攻打彭城的梁軍成孤軍之勢,不得不撤退。
或者,己方攻其必救,圍下邳,打援軍,那麼駐紮寒山的梁軍,怎麼辦?
段韶不覺得梁軍是他的對手,本來高嶽也能對付,卻一時大意,被對方偷襲得手。
但他還是覺得奇怪,為何梁軍又要重蹈覆轍修寒山堰。
當然,蓄水灌城其實是不錯的戰法,彭城地勢,東、西、北三麵環水,河道如同‘幾’字,等同於護城河,可不好攻城。
用水攻,比較方便,因為彭城是兩條河的交彙處:自西向東流淌的獲水,與自北向南流淌的泗水交彙於彭城外‘幾’字形河道右側頂端(東北角)。
隻要在寒山築壩就能很快蓄水灌彭城,而彭城隻有南麵與陸地接壤,敵軍不施展水攻、直接攻城,就隻能走南邊陸地來攻。
下遊寒山,在泗水南岸,梁軍正好可以走陸路到彭城東南麵,從東南邊發動進攻,若從彆的方向進攻,需要跨過宛若護城河的泗水。
但彭城南有數座山峰,將南郊地形變得支離破碎,使得攻城方無法從容在城南集結大量兵力。
段韶現在率軍駐紮在彭城西南,又等於守在梁軍攻打彭城的唯一陸地通道旁,對方更加不好經陸路攻城。
當然,這和五年前、寒山之戰攻防雙方的態勢一樣,梁軍沒把握擊退援兵,又不能速下彭城,就隻能盤踞寒山,水淹彭城,來個對峙。
現在,段韶決定接下來進抵寒山梁軍大營西麵、地勢較高處,和梁軍對峙,使其進退不得。
然後分兵斷其糧道,若對方無力反擊,那就坐等對方糧草耗儘、不戰自潰。
如果對方敢出擊,他就將出擊的梁軍悉數殲滅,看看對方還有何伎倆。
之前,他已經遣使到寒山梁軍大營,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了,此為“先禮”,接下來,戰場上見分曉。
正琢磨間,營外隱約傳來鼓角聲,段韶走出營帳,循聲望去,卻見彭城東南麵水澤上,大量船隻如同螞蟻群一般,向彭城而去。
那是寒山梁軍的舟師出擊了,看樣子是要攻城。
可這又能如何呢?
即便段韶不認為梁軍有辦法乘船攻下彭城,但該有的準備還是做足了,彭城守軍打造不少船隻,如今部分靠泊他的大營外。
段韶決定用這些船運兵、運糧入城,加強彭城防禦,梁軍之前不抓緊時間攻城,那麼,從現在起,對方就不會有機會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