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廨聽事,李笠正在開會,出征歸來的梁森、彭均,向他彙報蕭縣、沛縣的情況。
蕭縣在彭城以西,獲水畔;沛縣在彭城以北,位於泗水畔,兩地算是彭城的門戶,所以李笠發動反擊後,這兩個地方是必須拿下的。
現在梁森和彭均已經分彆拿下了,所以,李笠行使徐州刺史的權力,任命梁森為蕭縣防主兼縣令,任命彭均為沛縣防主兼縣令。
負責兩個方向的防禦,以及作戰事宜,無論如何,都要為煤、鐵礦區的發展爭取更多的時間。
當然,他的任命是“板授”,還得向朝廷報備,待得天子禦準,才算是正式任命。
此刻,李笠就著輿圖分析當前形勢。
“我們像是深入敵境的孤軍,三麵被圍,按說應該集中兵力,守著幾個據點,但如此一來,反倒會露怯。”
“所以,要趁著齊主班師,其國內震動之際,采取攻勢,也就是攻勢防禦,把蕭縣、沛縣拿下,這可是彭城西麵、北麵門戶,位置重要。”
“趁著對方沒有回過神,或者顧慮重重,我們造成既成事實,然後抓緊時間鞏固,迎接反撲。”
“蕭縣、沛縣百餘年來都屬北朝,如今官軍收複兩縣,必然人心不定,守可不好守,但再難也要做到,這是證明能力的時候。”
“我有你們做幫手,所以才能處理堆積如山的事務,你們,也得有幫手,才能處理軍務、民政。”
“之前,你們總是在打仗,沒機會當地方官,現在,雖然隻是縣令,但正好可以磨煉磨煉,把手下的團隊搭起來。”
“搭建團隊,同鄉要用,但其他人也得用,如此以來,團隊的能力才有保障,若隻是搞同鄉小圈子,成不了氣候的。”
“學會如何與地頭蛇打交道,學會如何安撫百姓,學會如何管理奸滑小吏,將來當郡守,才能儘快上手不是?”
李笠說著說著,“今年,你們做縣令,明年,你們就做郡守!”
“這麼快?”彭均脫口而出,李笠:“不,不快,你們都是侯,做個縣令其實是屈就。”
“按說齊國應該和朝廷和談,但誰知道齊主會如何決定?所以今年秋天,齊國可能會派兵來襲擾,你們得扛住。”
“然後,明年秋天,更大的反擊或許會來,所以,仗是不會少的。”
“然而,我們徐州軍府兵力有限,以區區一州軍府之力,麵對齊國河南之兵,若是防禦戰,我們勝一次,改變不了什麼,敗一次,那就是傷筋動骨。”
“正所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我們必須主動進攻,以此打亂對方的布置。”
李笠說到這裡,攤開右手:“五個指頭打人,不疼。”
然後握拳:“握成拳頭打人,那才疼。”
彭均撓撓頭:“那我們又要當縣令,又要打仗,沒法分身。”
“哈哈,我沒說把你們集中在一起。”李笠笑起來,“這不,去年秋天,在鄱陽招的兵,練了半年,如今來了。”
“我打算來個以老帶新,抽調老兵為骨架,帶著新兵,擴充隊伍,然後抓緊時間磨合,或許到了秋天,就要打仗了。”
李笠看向梁森:“我們要先發製人,臨近秋天時,由你帶著隊伍出擊,向西進攻,入齊國南兗州地界,直接把對方嚇懵。”
南兗州在徐州以西,兩者接壤,梁森點點頭:“行,沒問題!”
“至於彭郎,也不得閒,撥給你二千新兵,你多操練,到了夏末秋初,沿著泗水北上,到齊國兗州邊上郊遊,嚇嚇他們。”
徐州北邊,和齊國兗州接壤,李笠這是要挑事,不讓對方消停。
“他們會以為我軍的出擊方向是沿著泗水北上,結果到了秋天,是從蕭縣出擊,又是一番折騰。”
“簡而言之,需要你們兩位主動出擊,把水攪渾,讓對方無法集中兵力進攻彭城。”
“若攪渾水後,引來大魚,無妨,你們守城,我帶兵去救,所以,蕭縣、沛縣的防禦要做好,該擴建的擴建,該改建的改建。”
李笠要大乾一場,梁森和彭均同樣也要有所作為,但彭城處於四戰之地,齊國不可能給李笠以安心經營的時間,所以他們做什麼都要快。
“我們要在齊國反應過來前,把彭城周邊經營好,然後發力,讓徐州完整起來。”
“我們也要在朝堂諸公反應過來前,把徐州的局布好,免得被人摘果子。”
在場的都是自己人,李笠說話開門見山:“和鄱陽不同,徐州是我們仕途的根基,我們這些出身微寒的武人,隻能抱團取暖,然後以徐州做文章。”
“但抱團取暖不是排斥外人,我們這個團隊,不能隻是鄱陽人的群體,那麼,在這南北要衝之地,我們要拉攏更多的人進來。”
“簡而言之,我們就是一個戲班,徐州是戲班戲台,我們在自己表演的同時,也讓更多的人有機會上戲台表演。”
“他們出名了,可能另謀高就,到彆的戲台去表演,或者,覺得我們戲班的待遇不錯,選擇留下來...”
“寒人武將被排擠,那好,我們自己抱團取暖,不行麼?”
。。。。。。
新平公府邸,黃姈正在宴客,薛月嫦、薛月娥姊妹帶著樂工,在竹簾後就座,用手中的各種樂器,彈奏樂曲。
今日到新平公府邸聚會的客人,都是新平公李笠朋友的家眷,其中有彭均夫人、黃姈的妹妹,有梁森的夫人楊氏,也有武祥、黃?的夫人。
以及張鋌的內人。
“夫人“這個稱呼,這個時代可不能亂用,一般是公侯的正室(命婦)才可在正式場合稱為夫人。
如今在座的女眷,除了張鋌之婦,都是夫人。
畢竟自家良人為國征戰,用命立下的軍功,換來爵位,才讓自己的正室成了夫人。
但沒人在乎這點,這裡不是建康,而是在寒山上,簡單而不簡陋的新平公府邸,就當是左鄰右舍之間的串門。
“寒山這裡局促了些,不像鄱陽城裡地方大,所以我們將就著,過得一兩年,等局勢穩了,搬到彭城去,地方就寬敞了。”
黃姈感慨著,妹妹搭話:“我覺得這裡就不錯,每日一開窗,就能看到一望無際的原野,感覺心曠神怡。”
“反正比建康好,那裡規矩多,出個門都得小心翼翼的。”黃?的夫人說道,她是在座黃家姊妹的嫂子,不過不敢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