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李笠可不得了,黃家都指著這個女婿呢。
交談間,楊氏有些走神,注意力漸漸被樂曲吸引過去。
她出身官宦之家,當然見過許多大場麵,而新平公府如今有不少樂器,是聞所未聞的,於是奏響的音樂,音色也十分獨特。
譬如那“風笛”,楊氏之前就沒見誰家有過,甚至都沒聽說過,來到寒山後,她聽了一次風笛演奏,就迷上了。
黃姈便讓她派幾個奴婢來府邸學,再過不久便能學成,然後在自家,就能和梁森一起欣賞這獨特的風笛奏樂。
想到這裡,楊氏頗為憧憬,她來到寒山和梁森團聚,幸福無比,隻覺日子過得飛快。
前幾日她忽然連連乾嘔,經醫師把脈,已然是有了身孕。
楊氏想為梁森生下兒子,所以想到寺廟上香,結果發現寒山隻有許仙祠而沒有佛寺,信佛的楊氏,就隻能在家裡擺個佛堂,焚香許願。
“據說秋天,齊國還會來犯,到時候,寒山怕是要被圍。”
“被圍就被圍,誰怕誰?齊主親自帶兵來都打不贏,其他人來了又如何?”
“他們這次據說折了七八萬人,還嫌不夠,又來送命麼?”
“他們仗著人多又如何?我們鄱陽人也多,到了秋天,我們鄱陽也來新的幫手,看他們跳。”
。。。。。。
清晨,段玉英從噩夢中醒來,坐起身,發現自己滿頭是汗,也不知是被熱的,還是被嚇的。
如今是夏天,天氣炎熱,雖然寒山上風大,但夜裡睡覺必須關窗,否則容易被夜風吹著涼,所以此時房間裡確實有些悶熱。
房間內點著油燈,雖然燈光朦朧,卻也能勉強看清四周,段玉英覺得口渴想喝水,不過聽到在隔間打盹的侍女正輕聲打鼾,便自己起來。
旁邊食案上有水壺,裡麵一直有溫熱的熟水(不停的換),這是因為段玉英習慣喝溫水,所以有如此安排。
她自己倒水,坐下,慢慢喝完一碗,心也靜了下來,但回想夢境,又有些不安。
段玉英這段時間一直在做噩夢,夢到淪為奴工的兄長段韶在乾活時累垮,然後發高燒,躺在草棚裡呻吟,無人照顧。
就這麼高燒不退,然後一命嗚呼。
亦或是某日乾活時不慎出意外,被重物砸成重傷、失足摔成重傷,無人照顧,苦熬數日,一命嗚呼。
反正總是夢到兄長出意外,然後她從夢中驚醒。
兄長年紀比她大許多,而她還小時,阿耶就去世了,正所謂“長兄如父”,在段玉英心中,長兄段韶總是給她以長輩的感覺。
所以,她不能見死不救。
想到這裡,段玉英默然。
段韶已經兵敗身亡,無論是梁國還是齊國,都是這麼認為,然而兄長還好好的活著,是寒山堰大量奴工中的一員。
這說明,因為某種原因,彆人都以為段韶死了,但段韶還活著,以俘虜的身份,變成奴工,在寒山堰乾活。
她要救兄長,唯一的辦法就是獻身,做李笠的女人。
得其寵愛後,找個借口,把幾個奴工調走,妥善安排,其中就包括沒人識破身份的段韶。
然而,李笠應該不是傻瓜,可不好糊弄。
這段時間以來,李笠沒在段玉英麵前出現過,段玉英明白,對方必然知道這‘殺兄仇人’之事,所以提防她報仇。
然而,她連自儘都沒勇氣,哪來的勇氣報仇。
更彆說,如今兄長還活著,她是唯一能救兄長的人,但段韶還活著這件事,李笠不可能知道。
一旦知道,又如何會饒過兄長?
萬一騙她,先把她睡了,睡夠了,便出爾反爾,到時候她怎麼辦?
段玉英陷入沉思,她很聰明,所以明白自己的處境,以及救兄長的困難有多大。
薛月嫦之前傳話,說李笠不會為難她,她可以在府裡常住,不需要改變什麼,若願意教書、教彈唱也可以,若願意出家,也不攔著。
若不是意外撞見兄長還活著,段玉英真想出家,但不行。
不知不覺,天色大亮,段玉英簡單梳洗後,坐在窗邊彈琴,彈著彈著,覺得無聊。
彈琴給誰聽呢?自娛自樂?
可不如此,她孤零零一個人在這裡,又能如何,雖然有侍女陪伴,但侍女不怎麼會聊天,也沒有什麼話題。
段玉英隨後想起了薛月嫦。
她來到這裡後,是薛月嫦陪伴身邊,對方是鄴城人,所以也算她半個同鄉,畢竟她是在鄴城長大的。
薛月嫦又有妹妹薛月娥,姊妹倆輪流陪伴段玉英。
有同鄉陪伴,日子過得不那麼慢,聽著熟悉的‘鄉音’,好歹心裡沒那麼難受。
可半個多月前,薛月嫦特地向她‘告假’,說君侯另有安排,可能接下來一段時間,不能過來了。
“一段時間”有多久?不知道。
而薛小娘子薛月娥也不見來了。
段玉英想了想,決定還是打聽打聽,便問侍女,薛娘子或薛小娘子何時有空來這裡。
侍女出去打聽,片刻後回來覆命:“回娘子,薛娘子和薛小娘子,如今已相繼被郎主收入後宅,已經、已經許久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