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並沒有啊!
“太後,這是妖術,這是妖術!!”蕭大臨向太後叫冤,“這是鄱陽世子使的妖術!”
“臣想起來了!臣隻見過一次這香爐,是昨日,是昨日上午!”
“昨日臣到何瑗家吃酒,閒談,這香爐就放在旁邊,所以,所以...”
“當時,臣確實和他交談,可是,可是,可是這香爐傳出聲音之中,並無臣的聲音!!”
蕭大臨辯解著,不住喊冤,蕭嗣看著對手的徒勞之舉,心中大定。
這香爐,據說來自極西之地波斯國的寶物,名為“留聲機”,可以將人的聲音“留下”,事後再“放出來”。
也正是因為這個寶物,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說話聲音,是如此的“尖銳”,而不是自己一直以為的“深厚”。
也就是說,人說話時,自己聽到的說話聲,和彆人聽到的說話聲,音調截然不同,仿佛是兩個人一般。
有了“留聲機”,人才能真正“聽到”自己的聲音。
若不是這寶物,他真不相信自己說話的聲音是如此的“尖銳”。
所以,蕭大臨不會認為香爐(留聲機)裡傳出的對話聲音中,自己是其中一個交談的人。
越是爭辯,越會讓人懷疑其為裝瘋賣傻。
“夠了!!!”
太後一聲喝罵,打斷了蕭大臨的辯解,她聽得很清楚,香爐裡傳出的對話聲音,其中一個,就是蕭大臨的說話聲。
現在,蕭大臨居然還敢狡辯,看來,還真是看不起她,把她當傻子。
再回想方才,被其指著罵的情景,太後隻覺怒火中燒,看向諸位輔政大臣,又看向太尉、湘東王蕭繹。
“太尉,你怎麼看?”
蕭繹似乎走神,他其實聽到了太後的話,但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處於爆發的邊緣,就怕馬上開口,說出來一些不堪入耳的詞彙。
怎麼看?你問我怎麼看?
他看著蕭大臨,心中怒吼起來:蕭大臨,你居然敢算計我!!而且還是讓我自己挖坑往裡跳!
讓我先挖坑埋了鄱陽王這幫人,然後,再把我推進坑裡,你們兄弟最後在上麵鏟土把坑埋了,對吧!
方才,他被蕭嗣耍了一次,憋了滿肚子火。
現在,驚覺自己已經被另一個侄兒蕭大臨耍了,而且後果極其嚴重。
火上加火的蕭繹,幾乎要喪失理智,決定亡羊補牢。
聽得太後再問一次,他壓下怒火,乾咳一聲。
“臣有罪!臣先前不察,考慮不周,為奸賊利用!”蕭繹躬身行禮告罪,“朝廷張榜懸賞,隻會讓奸賊詭計得逞!”
“臣請太後收回成命,張榜懸賞一事,不賞,不罰!不追究任何人,隻追究...隻追究臣不察之罪!”
當初,是蕭繹提議,就蕭大球、蕭大摯指控鄱陽王構陷宗室、圖謀不軌一事,張榜懸賞。
如果有人確實提供出指認鄱陽王罪行的有力證據,可封侯。
如果此人偽造證據,想靠誣告得爵位,一經查實,夷三族。
當時,蕭繹是作壁上觀,是局外人心態,現在驚覺自己成了黃雀眼中的螳螂,認為這一招既然能用來對付鄱陽王,接下來,侄兒們也可以用來對付他。
所以,必須亡羊補牢。
蕭大臨聽叔叔一口一個“奸賊”,明擺著指他,覺得難以置信:我到底哪裡錯了?
想辯解,見太後一臉怒容瞪著自己,他說不出話。
但蕭大臨還是覺得冤枉,因為香爐裡傳出的對話,明明就沒有他的聲音。
昨日妾弟何瑗特意邀他過府一敘,還吃起酒來,對方不知何故,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當時他喝得半醉,沒往心裡去,隨意敷衍著。
現在一想,莫非何瑗被鄱陽王這邊收買了?
蕭大臨覺得香爐裡有妖術,能把聲音‘記下來’,然後‘讀出來’,所以何瑗是誘導他說話。
可明明香爐傳出的對話裡,並沒有自己的聲音,為何彆人就此判定他是“奸賊”?
幾位輔政大臣,看著怒容滿麵的太後,以及同樣怒容滿麵的湘東王,很快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
太後已經懷疑南海王蕭大臨的用心,而湘東王,甚至已經和蕭大臨翻臉。
不管湘東王之前是怎麼想,現在,湘東王“主動認錯”,就說明已認為蕭大臨兄弟仨是奸賊,而自己很可能會步鄱陽王的後塵。
因為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比起幾位皇叔,湘東王雖然也是高祖一脈,但和小皇帝的血脈終究是遠了些,在這些皇叔看來,湘東王和鄱陽王是一樣的“外人”。
“外人”成了輔政藩王,無論這輔政藩王是鄱陽王也好、湘東王也罷,皇叔們都有不滿。
皇叔們可以在宮裡擊殺鄱陽王,說不定,哪天湘東王也會突然就被“敲頭”。
香爐裡傳出的對話聲,便可支持如此推斷:蕭大臨接下來就準備對付湘東王了?。
如果,鄱陽世子蕭嗣拿出來的是信件,那麼可信度存疑,因為筆跡可以模仿。
但是,聲音是較難模仿的,可信度,比信件高。
太後見蕭繹表態,便詢問諸位輔政大臣的意見,包括王褒在內的這幾位大臣,首先讚同湘東王的請求:
張榜懸賞一事,就此停下,以免為奸賊所趁。
對於已經出首、提供物證的人,不賞,不罰,其提交的所謂證物退還。
當然,提出這一建議的湘東王,並無過錯,且決策時,輔政大臣也讚同,所以怪不到湘東王頭上。
其次,建平王、綏建王於元月十四日,在宮中擊殺鄱陽王一事,若兩人拿不出有力證據,那麼,就隻能按照行凶殺人來定罪。
這證據,僅限於二人提出。
因為他們之所以動手,是認為鄱陽王圖謀不軌,若動手前並無實證,那日的行為,其正確性就存疑。
等同於單靠臆測而無實據,就殺害輔政大臣。
不是輔政大臣們反複無常、沒有原則,是因為他們都明白,現在湘東王已經間接表態,支持鄱陽王這邊。
湘東王現在認為鄱陽王死於陰謀,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不想那一天也步鄱陽王的後塵。
輔政大臣們必須改變主張,因為他們承擔不起同時激怒鄱陽王、湘東王派係的後果,況且蕭大臨的話,大夥可是聽得清楚。
結果蕭大臨厚著臉皮不承認,這是在侮辱他們的人格:你當我們耳朵有問題麼?
蕭大臨眼睜睜看著局麵突然逆轉,有些回不過神,聽太後命侍衛將他帶下去“看管起來”,他隻覺後背發涼。
掙脫侍衛的挾持,他聲嘶力竭喊起來:“太後!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侍衛見其狀若瘋狗,高聲呼喊也不知接下來會喊出什麼話,趕緊用布塞了嘴巴,強行架走。
蕭嗣見成功逆轉局麵,幾乎要喜極而泣:策略果然奏效了!
他從廣州登船趕回建康,隨行隻有精銳部曲,人數不算多,一路上因為海上顛簸,人人吐得稀裡糊塗,膽水都吐出來了。
船靠了岸,他們連站都站不穩,即便趕回了建康,這點人也起不到什麼作用,更彆想鋌而走險、突襲皇宮。
他回來了,但局麵凶險異常,想要翻盤,談何容易。
朝廷張榜懸賞,出首指控鄱陽王謀逆、以獲取爵位的人,隻會越來越多,蕭嗣知道自己就算全身上下都是嘴,也說不清楚。
所幸,有人給出了策略,以及神奇的留聲機,讓他絕處逢生。
策略是什麼?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把湘東王拉下水,這才是他逆轉局麵的唯一辦法。
幸虧,他父子早就提防蕭大臨“調虎離山”,暗中收買了蕭大臨的妾弟何瑗,監視對方一舉一動。
於是,蕭嗣才有機會給蕭大臨“留聲。
但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候,蕭嗣趕緊向太後叩拜:“臣謝太後,謝太後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