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朝中許多官員作壁上觀,樂得見李笠引發眾怒,所以對於平抑糧價不上心。
導致官倉放糧、調糧入建康來平抑糧價的措施遲遲不到位,這進一步刺激了百姓搶購糧食、糧價上漲。
所以,沒有太多權力的李笠,得不到官僚們的配合,無法在短期內調集大量糧食入建康,將奸商們的錢袋“擊穿”。
這段時間,李笠四處奔走,協調調糧入京事宜,成效不大,而支持他改革稅製的湘東王,雖然也儘量配合,但收效甚微。
建康百姓的怨言與日俱增,糧價一直在漲,看不見絲毫放緩的可能。
黃姈想到這裡,心急如焚:對方的攻勢,已經沒有可能化解了,怎麼辦?
。。。。。。
某私第,房間裡,幾位衣著光鮮的男子正在議論時局,談的是糧價。
如今建康城裡糧價飛漲,人人愁容滿麵,但在這裡,人人臉上綻放著笑容,仿佛糧價漲得越厲害,他們就越高興。
“他還能去哪裡調糧?沒地方調嘍!”
一個胖子笑道,眼睛笑得幾乎要眯成一條線:“三吳是不可能的,如今各地商賈都在屯糧,就是不往建康運,他敢如何?”
“兩淮,糧食也就自給自足,淮北徐州都要吃掉許多餘糧,哪怕今年屯田有收成,也沒有可能把太多糧食調來建康。”
“他真要調,又能調多少?我在徐州州廨有朋友,早就把徐州的底摸清楚了,他沒多少糧食可以調!”
其他人聽胖子分析“他”的調糧能力,而這個“他”,指的是鼎鼎有名的常勝將軍、彭城公李笠。
“若是從饒州、江州調糧,也不夠,饒州那邊能拿出來的餘糧,諸位也都算過了,不頂用,畢竟如今建康糧價飛漲,饒州調來的糧食再多,也架不住...”
“架不住大夥齊心協力,把餘糧都吃下,反正現在各地能買到的糧食,估算的總量,根本就不夠他用來救急的,哈哈,這下,他該知道何為眾怒難犯了。”
眾人聞言笑起來,笑得很開心。
他們是建康城裡的豪商,身後都有大靠山,不然也無法在建康立足。
現在,朝廷因為缺錢,便要改革稅製多收商稅。
朝廷居然敢對他們收商稅,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為這商稅收到他們頭上,就是伸手進靠山們的錢袋子裡拿錢。
他們的靠山是誰?士族高門、三吳豪族,乃至皇親國戚、權貴、宗室王侯。
這些人的錢,是輕易就能拿的麼?
當了幾十年皇帝的高祖都拿不到!
輔政的湘東王知道利害關係,奈何實在缺錢,特地找了個夯貨來做改革稅製這件事。
那麼,他們就要讓這個夯貨看看,什麼叫做眾怒難犯。
簡單的一招哄抬糧價,就足以讓夯貨撞得頭破血流。
要知道,這並不是某個人牽頭弄出來的事,是無數人心照不宣,各自出力,才有了眼下建康糧價飛漲但各地調不來太多餘糧的局麵。
所以,即便夯貨撕破臉要抓人,能抓什麼人?
想羅織罪名?笑話!
胖子名叫陳和,是家財萬貫的豪商,越說越得意:
“在外鎮守的諸位皇叔,樂得建康這邊出問題,想看湘東王和那夯貨出醜,他們才不會積極響應中樞號召,調糧入京救急。”
“甚至默許治下各地商賈大量囤積糧食,導致運往建康的糧食數量比往年大幅下降,這一消息我可以保證準確無誤,你們大可放心。”
陳和炫耀著自己的消息靈通,其他人聽了,愈發高興。
他又說:“如果他們不服軟,沒事,接下來,就要見血了。”
“見血?這不好吧,畢竟我們一貫是和氣生財...”有人擔心起來,陳和不以為意,喝了一杯酒,冷笑起來。
“沒錯,就要見血,一定要死人,死人了,事情才會鬨得更大。”
“他們現在開始在城裡各處設粥棚,妄圖給那幫窮鬼吊命來穩住人心,哈哈,沒用!”
“再硬撐下去,就會有人衝擊糧店、哄搶糧食,於是和店夥計發生衝突,然後鬨出人命。”
“無論死的是哪個,苦主都會抬著死者去公廨門口敲鼓鳴冤,甚至,等哪位高官上朝時,苦主舉著訴狀在路邊跪下喊冤,哈哈哈,那就精彩了!”
陰招有很多,而夯貨化解危局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調集大量糧食入建康。
但卻行不通,所以,夯貨輸定了。
眾人正談笑風生,一人忽然想起某個可能:“那,萬一,他們從嶺表調糧食入京呢?如今東南風起,南船走海路北上還是頗為方便的。”
“而且,也曾有海商從晉安郡運糧北上,到會稽一帶銷售,若更南邊的廣州乃至交州...”
陳和打斷:“這不可能,自古,就沒有大規模運交、廣糧食到建康的例子,因為交州的餘糧最多運到廣州,哪來更多餘糧北運?”
“要想降糧價,需要投入的糧食數量要多到何種程度,大夥心中都有數,就算那夯貨弄幾艘海船運來嶺表糧食,不過是杯水車薪,能頂何用?”
“沒有足夠多的糧食,就不能讓糧價回落,糧食他買不來,搶不來,變也變不出來,再拖下去,可就不妙了。”
“如今是二月,就算他想撐下去,那些窮鬼也快撐不下去了。”
“眾怒難犯,所以,這新稅製連實行的機會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