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考核,將三吳地區一些確實有真才實學的郡縣吏員,進一步提拔,為官(流外官)。
在新的職位上進行曆練,為期一到三年,隻要曆練表現合格,就能“入流”,即成為流內官。
這裡所指的“吏”,不是賤吏,而是佐吏級彆的吏。
三吳地區的郡縣佐吏,多為寒人子弟(小地主出身),多有宗親,在地方上關係盤根錯節。
隻要讓這些人有了盼頭,並且切實吃到“甜棗”,那麼為了好不容易獲得的機會,就會配合朝廷的“檢籍”、“檢地”。
如此一來,反抗的情緒就會緩和。
而引入一些寒族子弟為流內官,可以讓李笠獲得更多的支持,將來就能以許多寒族出身的官員,構建起一支相對忠誠的官僚隊伍。
李笠說:“這主意不錯,但有局限性,等同於是給三吳地區的福利。”
張鋌回答:“特事特辦,一切,為了能順利檢籍、檢地。”
李笠反問:“那彆處呢?這個權宜之計,還是有局限性,應該給各地寒族子弟,以繞過九品中正製,入仕做官的機會。”
“明公是說...是之前提起的定期考試選拔?”張鋌來了興致,因為李笠如今是丞相,所以他對李笠的稱呼,變成了“明公”。
李笠點頭:“考試選拔,國子學就實行了許多年不是?而且據說高家的齊國,也曾在州郡召集學子入京考試,考試合格者有任用,這招數可不新鮮。”
他說到這裡,笑起來,“但國朝的國子學考試製度,黑幕重重,你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張鋌也笑了笑。
他作為昔日的“替考”,當然知道國子學考試選拔製度的各種黑幕,但是,這不是製度的錯,是人的問題。
製定製度的人,帶頭違反製度,或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製度淪為笑柄,這可不是製度的錯。
“明公,雖然士族子弟多有濫竽充數者,但總體而言,才學出眾者還是很多,若論考試,寒族子弟,可考不過他們。”
“若將考試選拔製度,從國子學放大到各地,恐怕,最後脫穎而出的,絕大多數是士族子弟。”
張鋌的擔心很現實,如今,大部分學問被士族壟斷,甚至隻有士族家裡才有大量書籍可以翻閱。
寒族子弟要靠考試來和士族子弟競爭,是爭不過的。
但李笠有了個主意:“你有沒有想過,考試成績,分兩榜,分彆排名?”
張鋌聞言一愣,隨後想到了:“明公!莫非是..士榜、庶榜?分榜取士?”
“沒錯,士族一榜,庶族一榜,用不同的考卷,難易度不一樣。”李笠又笑起來,這靈感,來自明代的科舉“南北榜”。
“你想想看,庶族子弟不用和士族子弟交鋒,難度自然就小不少。”
“黃金和黃金在一榜,青銅和青銅在一榜,這叫戰力匹配。”
“而一般的士族子弟,不需要入國子學讀書,也可以有機會通過考試選拔,入仕。”
“考試可分..譬如三級..姑且按兩級算,初級考試是州內考試,不設門檻,隻要是良民,就可按戶籍上士、庶身份報名,參加初級考試。”
“通過了初級考試,可以參加第二級考試,即到京城,參加尚書省省考,榜上有名者,便可入仕。”
“黃金考生相互競爭,決出的前..譬如前五名,入仕,起步流內清官,至少二班,具體官位,由皇帝親自來定,其他落榜者,下次再考。”
“青銅和青銅競爭,決出的前十名入仕,起步流內官,一、二班,官位,同樣由皇帝來定,其他落榜者,也是下次再考。”
“你想想,隻要考中了,榜上有名,就可以當流內官,這可是多少寒族子弟在仕途掙紮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成就?”
“這種兩榜考試製度一出來,士榜的競爭必然比庶榜的競爭激烈,你信不信無論士、庶,都為之瘋狂?”
張鋌麵露喜色,不住點頭,李笠又說:
“兩榜定期考試選拔製度,若真的實行,你覺得那些庶族地主,還會改戶籍,變成士族麼?”
張鋌笑起來:“肯定有不少人要改回來!士族戶籍可以免稅是不假,可比起當官的機會,那又算什麼?”
“一個家族,若子弟靠著考試入仕當了官,那整個家族就有希望了!區區免稅,算得了什麼?”
“若戶籍是士族,他們的子弟參加考試,就得和士族精英子弟競爭,哪有出頭之日?”
張鋌越說思路越開闊,他作為當年國子學的“替考”,本身才華橫溢,奈何因為身份,無法入國子學讀書,更不可能參加考試去當官。
現在,李笠提出的這個構思,讓他眼前豁然開朗:
既然要收買寒族(庶族)地主人心,甚至收買一些較低門第士族的人心,這樣的製度化兩榜定期考試選拔製度,簡直是巨大的“甜棗”。
軟硬兼施之下,或許,等“檢寺”(整頓寺廟)之後便開始的“檢地”、“檢籍”,能順利的實行。
李笠當然不會忙碌樂觀:“構想是構想,實行起來,卻不一定理想,但是,我覺得可以實行,哪怕需要在實行過程中不斷完善。”
“這個任務交給你,如何?”
張鋌大喜過望:“定不辱命!”
李笠點點頭:“此事不能急,要考慮好方方麵麵,考試選拔製度,國子監實行了幾十年,在其基礎上改良,比較穩妥。”
“製度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執行者,以及監察製度,以避免出現替考等考試黑幕。”
“不過呢,我會放出風聲,讓朝野內外,有個接受過程,若真要實行、試行,少不了群策群力,參與進來、出謀劃策的人,不會少。”
“各種非議也不會少,你要有個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