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無論是路上的“絲綢之路”,還是海上的貿易之路,對於沿途各國的風土人情,以及語言文字,都要有係統化的“外語教育”體係,培養對應的“外語專家”。
而不能以“天朝上國”自居,把海外、西域各國視為茹毛飲血的蠻夷,若不屑於了解對方的文化,那又如何施加文化影響,來個軟硬兼施。
“知道麼,在南海,或者南海以西,許多番邦的用語或者文字,都受到梵語、梵文的影響,南海的許多小國,梵語是官方用語,公文書寫,寫的是梵文。”
李笠說話的語氣並不輕鬆:“而在草原,粟特語和文字的影響,也很大,這說明什麼?”
“說明粟特的商業文明,天竺的宗教文明,正在對中原的‘左鄰右舍’施加巨大影響。”
“軍事力量的投放,會受到地理距離的限製,是有極限的,可商業和宗教的擴張,卻不會受製於地理因素。”
“明明漢時中原的海船就已經可以抵達極西之地,和大秦、波斯有往來,可中原的文化擴張,向南止步於交州。”
“反倒是位於海路中途的天竺,其文化影響,沿著航線東進,逼到了中原家門口,甚至佛教還在中原大行其道。”
“要知道,如今天竺,分為五個部分,東、南、西、北、中,宛若中原的戰國時代,可梵文、梵語在周邊國家的影響力,一點也不小。”
“明明粟特各國隻不過是善於經商的城邦國家,他們沒有強大的軍隊,沒有傲世天下的英雄人物,但影響力卻橫跨東西方。”
“無論在哪裡,都有笑眯眯和你做買賣的粟特人。”
“草原上的霸主,換了一撥又一撥,沒有不滅的汗國,卻有不滅的粟特商隊。”
“或許,這就是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險的另一種現象吧,我們不能掉以輕心,但這個問題要解決,很麻煩。”
李笠的感慨,若要附和,所需要的知識,已然超過了馮小憐的“知識儲備”,但她依舊抓“重點”,奉承起來:
“三郎什麼都懂,一定有辦法解決的。”
李笠笑起來:“你想太多了,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我做不了那麼多事。”
“三郎一定有辦法的...”馮小憐隻是撒嬌。
她想明白了,李笠很難哄,但又很喜歡當“先生”,需要一個學生來聆聽自己的各種“高論”。
果不其然,李笠的講解欲被挑起來,摟著馮小憐,針對自己提出的問題,給出了自己的“解法”
中原的“原創”宗教是道教,醉心於煉丹、修仙的道士們要想在和宗教上和天竺高僧抗衡,難度不小。
因為佛教的特點是邏輯自洽度很高,辯論起來戰鬥力極強,自漢以來多次佛、道大辯論的結果,證明了這一點。
道教講的是修仙、長生不老,類似於“修現世”,然而現實之中能夠長生不老的人,能有多少?
極易被辯論對手抓把柄來“證偽”。
佛教說的是“修來世”,所以彆人根本就無法證偽:你怎麼知道某人死後投胎轉世沒有過上好日子?
所以,還是得參考粟特人的“玩法”,搞商業擴張。
但是,和粟特人不同,商業擴張時,以武力保駕護航。
即用武裝商隊、武裝商船,作為擴張急先鋒。
“這樣能行麼?”馮小憐好奇起來,李笠很肯定的說:“能行,不過,那是幾代人之後的事了,我們播下種子,澆水,讓種子發芽即可。”
馮小憐無法理解李笠給出的答案,李笠卻很有信心,雖然,他是看不到了。
怎麼不行呢?有了火炮,再搞海貿,按著“大英帝國”走過的路,還是蠻好走的!
要是實現了,那個時候,真就是“江山之固,在德(利)不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