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聽說常來食肆遭了賊人,還納悶這朗朗乾坤,怎麼就有大膽狂徒膽敢在鄱陽城裡行凶,結果再一打聽,原來是場誤會...李三郎,你可真是會來事。”
“唉,小子行事莽撞,讓呂掌櫃笑話了...來來來,小子給呂掌櫃滿上...”
”不是我說你...前幾日那魚腹藏書,也是因你而起,對吧?劉書佐,你當時也該在公堂吧?”
“啊呀,呂掌櫃說的哪裡話,神明顯靈,與我這侄兒有何乾係嘛,來來來,乾了這杯酒。”
常來食肆某雅間內,李笠宴請債主呂全,順便所說還債的事,郡廨門下書佐劉德才作陪。
李笠把小夥伴武祥和梁森也帶來了,不過這兩位頂不了什麼事,李笠安排兩人在大堂用餐,算是開開葷。
因為主菜還沒端上,所以賓主此時交談著。
呂全知道李笠今天請客打的是什麼主意,卻不以為然,因為李家如今窮途末路,而還債的最後期限就是明日,對方根本就還不了債。
所以李笠即便拉上那書佐劉德才過來求情,他決計不會鬆口的。
‘笑話,你劉德才不過是郡廨門下小吏,有何資格來與我求情?就算門下主簿在此,也無任何用處!’
呂全如是想,麵上卻笑盈盈,以看戲的心態,等著看這倆位接下來要如何求情。
鄱陽王府,在鄱陽沒人敢惹,他給王府做事,可不隻是狐假虎威,還想著極力表現,以便往上走。
最好能跟在大王或者世子身邊聽候吩咐,那可比在鄱陽吃殘羹剩飯好得多。
鄱陽王的封國(名義上)在鄱陽郡,但鄱陽王及大部分家眷卻不住在鄱陽,同其他宗室那樣為國效力。
要麼坐鎮一方,要麼在京為官,周而複始,幾年都不會在鄱陽住一晚。
所以鄱陽城的鄱陽王府,更像是個彆院,那些能跟在鄱陽王身邊辦事的人,才是王府裡的紅人。
在鄱陽的王府眾人,更像是看守老宅的守戶之犬。
想著想著,呂全看向李笠,李笠家在白石村,家中有幾畝魚池,他誌在必得,隻因為那魚池位置不錯,就在一條河邊附近,一年四季都有活水可用。
隨時都有活水,對於養魚來說可是很重要的。
李家的魚池又如同門戶,擋在河與其他村民魚池之間,拿下了,才好把其他魚池弄到手。
呂全要拿下白石村的地,用出色的表現,爭取往上爬的機會,而眼前這笑眯眯的李笠,在他看來不過是涸轍之鮒。
車轍積水裡的小魚,再怎麼掙紮,也躲不過被曬乾的命運。
賓主談笑間,食肆夥計上菜,剛一進門,呂全就聞到了淡淡的香味,饒是他嘗過無數山珍海味,也不由得被香味勾起食欲。
心中充滿期待:這什麼菜?好像沒吃過?
“酒精考驗”的李笠見主菜來了,趕緊起身,親自為呂全端菜。
這個時代人們用餐實行分餐製,每人一個食案,有各自一份飯菜,自己夾自己的菜,不像後世,大家一起吃飯時圍坐在飯桌旁,共享一碟碟菜肴。
四份菜各自放好,李笠歸位,呂全定睛一看,上的菜原來是蒸魚。
蒸魚再常見不過,米粉作料也不稀罕,各地日常食用的魚鮓就裹著米粉,但眼下這碟蒸魚卻有不同:
一塊塊魚肉裹著的紅色米粉,本身就散發著不一樣的淡淡香氣。
米粉,即碾碎成粉的米,有如此香氣,呂全判定必然加有佐料,他就從中辨彆出陳皮的氣味,而紅彤彤的魚塊下麵墊著青菜,看上去賞心悅目。
他夾起一塊魚往嘴裡放,細細品嘗,不由得叫好。
魚肉細膩,肥嫩鮮美,被米粉裹著,味道濃鬱,魚味之中夾雜著米粉香氣,絲毫沒有腥味。
至於米粉,不似尋常魚鮓用的米粉,可能使用前經過某種手法處理,而盛著魚塊的青菜,吸收了經由米粉篩過的魚肉香氣,吃起來清脆可口,同樣不錯。
葷素同碟,魚肉和青菜相互借用風味,卻不會讓人覺得味道混雜,如此風味給人的感覺,雖然不如山珍海味那麼強烈,但也頗具特色,讓呂全印象深刻。
仔細吃了幾口,隻覺齒間留香。
他把筷子一放,問:“莫非是這裡的新創招牌菜?有意思。”
劉德才對此深表讚同,他多少也經曆各各樣酒席,卻從未吃過如此風味的蒸魚,想來應該是這常來食肆新推出的菜肴。
恐怕不便宜。
想到這裡,劉德才有些擔心的看著李笠,今日李笠宴請債主呂全,談還債的事情,他作為李笠長輩來陪酒,說實話,有些不安。
區區郡廨門下書佐,哪裡有情麵能讓為王府放貸的呂全高抬貴手?
劉德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不過李笠隻說今日請阿叔做個見證,把那債給結了,請酒的費用也無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