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劉德才滿腹狐疑的赴宴,想要看看這小子要如何還債。
幾個小菜端上來後,接下來上的是魚頭湯,這魚頭湯也是食肆常見菜肴,但擺在大家食案前的魚頭湯卻不一樣:
不用常見的鯽魚頭熬湯,但熬出來的魚湯卻能做到色香味俱全。
首先是色,劉德才發現這魚頭湯水分外濃白,也不知用何種手法熬出來;
其次是香,魚頭湯為了去腥,一般要用薑,又要用料酒,但劉德才無法從這魚頭湯的香味中分辨出絲毫薑味、酒味,卻有淡淡的茶香;
一個念頭在劉德才腦海裡閃過:莫非是用茶葉除腥?
接下來是味,他細細一品,除了魚湯必然有的風味,還夾雜著莫名鮮味,似乎是用了某種佐料提鮮,具體是什麼,分辨不出來。
劉德才作為書佐,參加的酒席其檔次自然不會高到哪裡去,隻是確定這魚頭湯很好喝,而那魚頭...
這對半剖開的魚頭很大,不是常見燉湯的鯽魚頭,劉德才倒是能認出來是花鰱魚頭。
花鰱的頭很大,但煮起來很麻煩,若是煮不透,湯會帶著些許苦味,但若是要煮透了,魚頭肉也老了。
所以講究的人都喜歡喝鯽魚魚頭湯,至於這花鰱魚頭,因為難熬湯,要做得好吃也麻煩,尋常食肆都不樂意用。
劉德才看著眼前的魚頭湯,隻覺若要把花鰱魚頭做成美味,恐怕成本不菲,所以他不由得看向李笠,心中愈發擔心:
這一席酒菜,你如何付得起錢?
劉德才在擔心,而呂全則眯著眼,慢慢品湯,李笠不動聲色看著這位。
良久,呂全睜開眼,拍案叫絕:“好湯!好湯!”
他看向李笠,笑道:“李三郎,你如何得知常來食肆有新菜色?”
李笠笑而不語,見著氣氛差不多了,開門見山:“呂掌櫃吃得高興,小子可就放了心,這不,明日就是期限了,小子想著,不如今日把債清了。”
呂全聞言依舊笑容滿麵:“喲,李三郎,原來你今日是要還債,那好,早日還清,你我都省心了,那麼..”
他坐直腰,語氣一轉:“你家欠下的債,本、息共計四萬錢,四萬好錢,這錢不多,可分量不輕,大概要有五百斤左右。”
“五百斤,你莫不是用包裹裹著,四個人背來了?”
四萬錢,即四萬文錢,以一千文一緡(貫)計,就是四十貫,這個數量的錢,意味著什麼?
一貫錢至少十二斤重,四十貫錢意味著分量將近五百斤(包含穿錢的麻繩),光靠李笠、劉德才還有兩個同村少年,根本扛不動,必須用車拉。
李笠聽得呂全如此嘲諷,依舊滿麵春風,向候在一旁的食肆夥計點點頭,對方轉身出去,片刻,一人入內,卻是食肆東主馬青林。
呂全和馬青林是老相識,他見著這位進來,忽然覺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這位馬青林寒暄之後表明,要為李笠還債做見證。
呂全不清楚馬青林為何參與此事,看向李笠,聽李笠說錢已經在常來食肆,他隨之一愣。
須臾,呂全心中震驚,瞬間失態,指著馬青林:“老馬,莫非你、你、你給這小子出頭!!”
其實他還有話沒說出口:好大膽,你竟然敢攪合我的事情?你難道不知和王府作對的下場?
一旁的劉德才,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弄得驚訝不已,而且他聽出呂全的語氣不善。
那位和呂全一般是個胖子的馬青林,見著呂全麵色鐵青,正要解釋,卻被李笠搶了先:
“呂掌櫃莫要誤會,是我見那四萬錢不好帶著,所以暫時寄存在馬東主這邊的。”
“什麼,寄放?”呂全又吃一驚,看看李笠又看看馬青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笠家是什麼情況,呂全清楚得很,李家這幾年多有變故,兩對孤兒寡母,自保都難,根本就不可能短時間弄到四萬錢。
馬青林這開食肆的,又怎麼會和李家扯上關係?這兩家可從來沒有什麼交情!
呂全隻覺有些亂,忽然他想起李笠和常來食肆的‘誤會’,隨即看著眼前食案上兩樣菜,再看向馬青林,脫口而出:“你....跟這小子買了菜譜?”
“啊,是啊,嗬嗬...”馬青林有些尷尬的笑起來,接著解釋:“呂兄,我這...我這事前也沒想到,他竟然是要拿錢來還你的債。”
見著事情果然如自己所猜,呂全隻覺難以置信,嘴角抽搐著想說了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
‘見鬼了!居然讓這臭小子湊夠錢把債清了!’
美夢破碎,呂全氣得身體微微顫抖,須臾,猛地站起來,指著案上魚頭湯,質問馬青林:
“你瘋了!這兩樣菜再好吃,所用食材恐怕多是尋常,所以菜譜不可能值四萬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