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到了前幾日,朝廷得對方遣使來報,至少知道這位還活著,不過手中不到一千殘兵。
而梁國從侯景手上接過的河南、淮北州郡,大部分已經丟失,可見再過數月,就又回到去年一月,侯景叛魏、向梁國稱臣時的形勢。
所以,梁國未能從侯景叛魏、對梁稱臣這件大事之中,獲得分毫好處,相反折了一支大軍,還把主帥和許多將領賠了進去。
文雅一點講,梁國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粗俗一點講,梁國就是強X不成反被日。
李笠越想越覺得無奈,甚至有些氣憤,鐵青著臉,此次同來建康的張鋌見狀安慰:
“李郎,朝廷無非是沒占到便宜而已,東魏眼下,還要和西魏爭奪河南西境,無暇南顧。”
“這話你自己信?”李笠反問,張鋌無言以對。
侯景叛魏(東魏)時,不僅向梁國稱臣,也向西魏稱臣,所以,不止梁國派兵接管侯景治下河南、淮北州郡,西魏同樣趁火打劫。
現在,東魏大軍把梁國占據的河南、淮北州郡逐一‘收複’,現在忙著去和西魏爭奪河南西境城池,但不代表梁國可以置身事外。
寒山之戰前,梁國朝野內外都認為官軍兵強馬壯,又有侯景叛魏這一絕佳時機,必然能趁機收複淮北、河南之地。
結果,爭奪彭城的寒山之戰,梁軍敗得極慘,在魏軍(東魏)麵前,幾乎是毫無招架之力,不僅損失慘重,連主帥和許多將領都被俘虜了。
如此結果,仿佛一記耳光打在梁國君臣臉上。
而侯景,隨後獨自對抗東魏大軍,還打得有來有往、有勝有敗,最後是獨木難支,沒有後援,糧草耗儘,才被對方以柔克剛,最後擊破。
兩相比較之下,更顯得梁軍的無能。
所以,梁國所謂的強盛表象,隨著去年年底、今年年初的一連串戰爭,已經被撕碎,展露在世人麵前的梁國,就是個徒有其表的肥豬,而不是猛虎。
後世有一個成語,叫做黔驢技窮,黔地的老虎一開始沒見過驢,以為這是一個恐怖的怪物,所以不敢靠近。
後來發現這玩意沒有反抗能力,老虎便不再猶豫,一口將其咬死。
梁國之前在北麵兩頭猛虎眼中,是身強體壯、吃肉的猛虎,所以不敢打梁國的主意。
現在,寒山之戰後,對方遲早發現,梁國不過是一隻身強體壯、吃草的驢。
張鋌當然不可能知道“黔驢技窮”的故事,但能看出來,梁國的虛弱已經暴露給北邊兩個魏國,而兩個魏國的軍力,明顯強過梁國。
更彆說皇帝年邁,諸子、宗室間內訌不斷,遲早要內亂,屆時北邊兩個魏國不趁火打劫才怪。
李笠分析:“寒山之戰慘敗,朝廷恐怕想要求和。”
“天子向來寵溺宗室,如今侄兒蕭淵明被俘,那天子會不會想把侄兒贖回來?”
“接下來,侯景如何處置?東魏肯定是對其恨之入骨,如要和談,必然要朝廷交出侯景。”
張鋌聞言默默點頭,李笠越說思路越清晰,他不記得曆史上侯景之亂的詳細過程,但現在,根據,隱約琢磨出侯景叛梁的原因了。
其一,寒山之戰梁軍慘敗,魏國(東魏)和侯景看破梁國的虛弱。
其二,侯景還活著,但皇帝可能後悔和魏國(東魏)交戰,想罷兵,並且想贖回侄兒,所以急切地與東魏求和。
東魏肯定趁機提要求:把侯景交出來。
那麼,進退兩難的侯景要如何求生,不言而喻。
東魏是猛虎,梁國卻是綿羊,桀驁不馴的侯景,自然要磨刀霍霍向豬羊。
然後,一群盼著老皇帝早死的宗室、權貴或者地頭蛇,袖手旁觀,任由侯景這頭惡狼,鑽進房間(京城),把家主(皇帝,甚至包括太子)吃掉。
然後,大夥就可以愉快地爭奪皇位了。
想到這裡,李笠覺得無比鬱悶:事情很明顯,光殺一個蕭正德,無濟於事,梁國真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侯景手下戰鬥力極強,窮途末路之際,還跟著他的那些殘兵,恐怕都是驍勇之輩。
即便後來沒有蕭正德做內應,對方突破建康外圍城防恐怕也不會太費力。
畢竟,建康外廓沒有城牆,隻有木柵欄而已。
而想要借刀殺人(借侯景之手殺皇帝、太子)的宗室、權貴,以及各種投機者(豪強、官吏、武將),多如牛毛。
“我認為,天下要大亂了,就在今年。”李笠看著張鋌,一臉嚴肅:“一如過年時,我們商議的那樣,不能旁觀。”
“我們得在建康待著,隨機應變。”
張鋌點點頭:“李郎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李笠不想旁觀事態發展,所以權衡利弊,采取措施應對。
他去年秋末來建康送‘孝敬’,讓武祥接過珠署監作一職,而自己,則在建康任另一個監作。
值此風雲變幻之際,李笠要在建康守著,做些什麼,而不是悶頭在鄱陽作壁上觀、看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