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強盛。”
“南都的官軍能敵嗎?”
“不能。”
“編練新軍能敵嗎?”
“短時間也不能。”
一問一答中,方以智已滿是無奈和歎息。
定王麵露憂心,但依然堅毅:“孤不怕世人悠悠之口,但孤怕有一天見到父皇時,責怪孤不能驅逐韃虜,恢複中華,不能收複失地,還於舊都。
定王稍停,又道:“前幾日,孤墜馬受傷。”
“受傷?有無大礙?”方以智焦急道。舐犢之情,溢於言表。
定王回道:“已經無礙。孤昏睡了好幾日,做了個長長的夢。夢見了父皇,也夢見了母後。父皇告訴孤,自三皇五帝始,都是漢人坐天下,然從來沒有鐵打的江山,一個朝代左右不過二、三百年,便壽終正寢。皇帝的寶座,朱家坐得,李家也坐得。想我大明,托太祖庇佑,祖宗恩澤,傳承近三百年。怎奈朕德行有虧,治國無方,惹得天怒人怨,民變四起。錯在朕躬,不在他人。皇兒牢記,可以改朝換代,不能亡國滅種。流賊之罪可以寬恕,韃子之心不可不防。”
定王停頓了一會,又道:“父皇寫幾句詩,要孤記牢,還要悟透:
豕突狼奔在今冬,闖賊倉皇喪九宮;江南烽火遮蔽日,揚州十日染江紅;南朝多是宵小輩,同室操戈失江東;宜下荊楚整軍馬,再複山河告乃翁。”
說完,定王靜靜看著方以智。為了編這幾句所謂的詩,燒壞了不少腦細胞。方以智和張家玉沒有分辨詩的真假,因為他們壓根也不會去懷疑。
他們反複品味,領悟其中的意思。這些詩句,是對局勢的預判。其一,韃子很快南下。其二,李自成很快要完完。其三,戰火很快燒到江南而且很慘烈。其四,南都內耗,江東不保。其五,定王必須去荊楚。
雖說這是崇禎皇帝托夢給定王的,方以智還是不太相信,但又不能張口質疑,隻是顫抖聲音問道:“局勢果真會糜爛如此嗎?”
定王一臉嚴肅,“照此情形下去,這天不會遠的。兄弟鬩於牆,外禦其務。大敵當前,莫說竇將軍已經離開了闖軍。就是哪天遇到闖軍,或者張獻忠的西軍,我們是與他們為敵?還是合兵一處,共禦外敵?師傅以為該如何選擇?”
方以智雖說是文人,但也重實務,心中暗想,如果真是如此,哪還有這麼多講究。
張家玉見二人都沒了言語,便道:“方大人,定王殿下準備明日去山東,大人趕緊收拾一下,同去山東。有方大人在,定王當如虎添翼了。”
“去山東?殿下不去南都嗎?南都有六部官員,有史閣部,還有官軍,戰力再不濟,或可周旋一二。臣可護著殿下往南都監國。”方以智急切道。
定王一點也不想去南都。他看過相關史料,南都勳貴一心謀私,文臣熱衷朋黨,武將桀驁不馴。隻有一個史可法,算是忠誠,但是才能平平,缺乏遠見。南都亂局,與他有撇不清的關係。所謂才不配位,必遭其累。
還有一個,南都文臣武將或是出於對闖賊的痛恨,或是出於對韃子的忌憚,都熱衷“聯虜平寇”,錯失運籌河南山東的良機,最後自取滅亡。
定王想改變曆史,挽救大明,隻能聯寇抗虜。去南都,這個策略萬萬是推行不下去的。
但這些,定王不能說,說也說不清,“孤曾落入闖賊之手,南都眾臣不知我近況,想必已經擁立監國之人了。”
定王記得,在李自成從北京逃跑的同時,南都大臣擁立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監國。十多天已經過去,應該是準備繼位了。這時候去南都不是自投羅網嗎?一年以後發生的假太子案,不就是這麼回事嗎?
說完這些,定王向方以智拱手作揖,“師傅,學生昔日懵懂年少,不知師傅教授之良苦用心。遭此劫難,才幡然醒悟。明日南下,還望師傅不計前嫌,時時在身邊教導。”
定王一番話,讓方以智感激涕零,急忙道:“教導殿下,乃先帝之命,微臣之責,定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在原主的記憶中,方以智有學問,但古板嚴厲,不苟言笑,定王不喜歡。從剛才言詞中也能看出一二。但林旭知道,曆史上的方以智涉獵廣泛,學識淵博,在讀書人中有影響。對大明,對定王,忠心耿耿。有這樣的老師輔佐,大有裨益。這樣一想,突然覺得方以智越發可親可敬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