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最後當然沒有真的就地結婚。
法老王大概還是被從天而降的巨大收獲砸暈了腦袋, 在“哈哈哈哈哈”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太多。
這裡不是埃及, 時代也轉瞬過了幾千年。
如果得意過頭的法老王當場把已經變成自己寶具的黃金大神殿砸下來,再讓全世界知道今日是偉**老與其摯愛之人的婚禮之日——不管放在世界的哪個角落, 他都會引來全世界人類的全部矚目。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會有□□煩。
“本來就是違規召喚的英靈了!你還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死了幾千年的法老詐屍了嗎傻——瓜——啪嘰!”
沒過多久就冷靜了下來的法老王(不爽):“嘖。”
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他親愛的“王妃”在幾千年做得最嫻熟的事——大概指的是無視隻會做壞事的蛇,順便抬腳,從脫離出附身人類掉到地上的它身上踩過,踩出“啪嘰!”的清脆聲音。
塔希爾還沒有醒來。
明明方才都那麼吵了, 現在好像還比法老的張揚笑聲嘈雜度更高, 他都始終安靜地閉著眼。
自眼下流淌出來的血跡先前就被奧茲曼迪亞斯小心翼翼地擦掉了, 從而顯露出的麵龐雖然仍是保留著動人的美,可在靜謐中透著病態的蒼白,好似稍稍用力去碰就會讓這美麗的虛影如泡影般破碎。
此情此景,無論是誰看到都得不受控製地揪起心來, 更不用說是發自內心愛他的男人。
“其他不便讓凡人知曉的事情可以擱置, 餘的大神殿卻必須重現人間。”
奧茲曼迪亞斯唯一沒放棄的就是這個,而這就不是全無道理的想一出是一出了。
他隻憑直覺都能猜到蛇杖故意瞞了他相當多的事, 其中肯定包括了塔希爾現下的真實情況。
雖說有蛇杖心思再多也不會直接對塔希爾不利作為,法老王仍舊不能完全相信它,他必須要用自己的方式來準備一次保險。
升華成法老王寶具的光輝之大神殿便是最適合的強大堡壘。
大神殿本身就帶有幾乎不可攻破的結界, 另一方麵, 隻要在大神殿中, 奧茲曼迪亞斯就是真正的全能之神, 不死不滅,使用神的權能庇護一個剛才崩潰邊緣回轉的魂靈自然輕而易舉。
奧茲曼迪亞斯是不會放心把塔希爾帶到除自己神殿外的其他地方的,更何況,他隱約意識到,塔希爾這樣的虛弱狀況怕是不會很快好轉。
在這現世,很有可能需要逗留相當長久的時間……
拋卻不安定的因素,這對法老王來說當然是好事!
他當初選擇拒絕前往眾神之所,在英靈殿枯守千年時光,所追求的不就是能夠相守的這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麼?
現在終於算是如願以償。
雖說無法定為節日稍顯遺憾,可法老王也不是不可以忍耐。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解決在何處安置神殿,為日後的長久相守打下完美鋪墊的問題。
“餘對這變得陌生的凡人世界不甚了解,你卻應當熟悉。什麼地方適合讓餘的神殿落足?”
他現在倒是把蛇杖想起來了,但很顯然,沒有半分要對之前又被懟又被踩的倒黴蛇道歉的意思,反而理直氣壯:“不能離此地太遠,餘隱約感覺到,我們與此地還有一分淵源未斷。
蛇杖:“…………”
煞筆!蠢蛋!厚顏無恥活該當幾千年處男的傻瓜白癡法老——
在心裡怒罵了法老王一千遍之後,蛇杖屈服於現實,發出了憋屈但是陰陽怪氣的聲音:“嗬,不想讓這裡弄出的大陣仗暴露於人前,還要就近,要安全,隱蔽,方便……”
——還隱約感覺,怎麼不去做夢呢!
如果是彆人敢這麼羅裡吧嗦地挑剔,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也就隻有混賬法老還能這麼煩都不被蛇咬。
遇到塔希爾和法老王,簡直是蛇杖一生的痛,也是它注定要承受苦難的萬惡之源。
偏偏它還拿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沒辦法。
偏偏它——
簡直聰明決定的蛇杖大爺,遇到堪比刁難的麻煩事還真能想到辦法!
“你那什麼破神殿不能搬出來,絕對不行,隻要稍微漏出點氣息就會暴露——現在可不是以前那樣神和魔術師到處跑的時代了!”
法老王:“?”
蛇杖迅速隱去後麵應該帶上的“白癡”,轉口:“但是要找個留下休養的地方,當然非常簡單,甚至還有現成的。”
法老王:“略過不重要的廢話,直接告訴餘結論就行了。”
蛇杖:“嘶。”
先不說這聲“嘖”裡有藏了多少句“白癡”,在奧茲曼迪亞斯願意聽它說話之後,灼燒身體的熱量就消失了。
蛇杖恢複了精神,但拒絕再靠近那邊兩個看著極其礙眼的混蛋,隻遠遠地轉悠了一下透出陰冷之色的豎瞳。
“你說得倒也沒錯……嘖,怪不得會突然出現到這裡來。”
蛇杖因為沒有透露姓名的陌生夢魘的亂“幫忙”,與塔希爾的主仆契約聯結得更深,塔希爾這邊出現的細微變化,它隻要離得近了也能夠發現。
所以才說:“這小子不是英靈,卻以跟英靈差不多的形式被人拉出來了。他跟那個人類之間產生了近似契約的聯係,你們想要長久留下來,就必須了結掉這個因果。”
“人類?”
沒想到還有彎彎繞繞的這一出,奧茲曼迪亞斯聽了不禁微微皺眉:“那個人類在何處。若他也為王妃回到餘身邊這一幸事出了一分力,那餘代替王妃給予他應得的賞賜,也合乎情理。”
“…………”
蛇杖險些又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才過多久就改口叫王妃了真是有夠陰險狡詐的遲早要被打——不對,這兩個人不是剛才就在它眼前勾搭上了麼?頂多算上臭不要臉!
又是一股上去就下不來的鬱氣憋在了喉嚨口,蛇杖忍著吐血的衝動,隻想趕緊把話說完,然後再也不看這兩個混蛋多一眼。
“嗬嗬嗬哼哼,要是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到底怎麼回事本大爺不知道,廢話也太多了,直接過去看啊!”
法老王:“?”
很好。
雖然道理是這樣沒錯,但他聽著就是那麼不入耳。
於是蛇杖又被踩在燒得滾燙的地上,跟躺在鍋麵的鐵板燒一樣撲騰著翻滾了起來。
再度傳響於天際的咒罵話語由於過度不文明,在這裡不予以舉例。
隻要知道倒黴催蛇杖徹底恨透了這兩個人就行了。
它在發自內心詛咒他們,斷子絕孫,死無安——
“…………”
“媽的,這兩個混蛋不是已經斷子絕孫,死無安寧了嗎?!”
就實際而言,那兩人早就結束了作為人類的漫長一生了,現在是以英靈和幽魂的形式再現人間,豈不就是“死無安寧”?
至於前麵那個以人類標準來看最惡毒不過的詛咒……啊呸!都說了人都死了,這兩個混蛋最後不就是真·斷子絕孫了嗎!
是啊,人都死了,再邪惡的詛咒對死人而言都無關緊要,不痛不癢。
蛇杖正式宣告絕望,從此覺得自己不如做一條心灰意冷的死蛇。
由此可見,看世上最可惡的兩個蠢貨膩歪在一起,對它來說比死更痛苦……
然而,痛苦也沒辦法。
世上最可憐的蛇不願意也得願意,甚至從今日開始,它綿延數千年的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個十年,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到來了——
“唔,在黑暗中呼喚了餘的王妃的幸運之人,竟然隻是一個少女嗎。”
這邊,法老王依著蛇杖要死不活的指引,帶著人找到了據說和塔希爾有因果牽連的那個人類。
雖然幸運人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對奧茲曼迪亞斯來說都沒有任何區彆。
但在屈尊登門,卻發現要尋找之人是一個稚嫩少女時,他還是小小地驚奇了一下。
偌大的日式府邸,卻從白日到夜晚都冷清得可怕,沒有響起人的腳步聲。
被少女的意識拉出黑暗的虛影是在昨晚離開的,相隔一天,生活在府邸中的人類的命運,似乎就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法老王尊貴的話音明明已經在空曠的房間內傳響開了,可久久地,沒有得到回應。
紫發少女蜷縮在臥室的角落,雙手抱著膝蓋,緊貼在膝蓋上的麵頰隻對外露出了覆蓋著稀鬆劉海的雙眼。
她是聽到了聲音的,但就是毫無反應,就像屋內除了自己並沒有彆人一樣。
無疑。
王就在身前,卻不及時叩見,連半點言語都不發出——這是格外不敬的行舉,即使有關乎“王妃”的淵源在,遭受這般冷遇的法老王也應當懲戒她。
可事實卻是,王隻略微抬眉,掃了少女一眼,便哼了一聲,沒有半點客氣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他不覺得自己突然而至占了房間裡唯一的椅子(還做著睡美人的王妃當然是安放在床上!),卻盯著房間的主人縮在角落有什麼不對,沒有嫌棄這不是王座就已經不錯了。
少女不恭敬覲見的原因暫且不提,法老王的右手托起頭,寬容大量地說了第二遍:“餘代替王妃再問你一次,你的願望是什麼?隻要懷有謙卑自知之心,餘便可以為你實現。”
“…………啊。”
可能是這句話的某些詞彙與此前就聽過的內容重合,由此觸動了少女封閉的心靈。
這個叫做間桐櫻的紫發少女磨磨蹭蹭,終於緩緩地抬起頭。
她在此刻得以瞻仰古代之王如被光芒籠罩的容顏。
“想……”
“想要……”
不知又想到了什麼,法老王親眼看著這跟柔弱小動物沒區彆的稚齡少女剛說了幾個字,就開始眼淚滴答。
“雖然法老的光輝對你來說太過耀眼,但你另有機緣,可以不必太過拘謹。”
法老對小孩子是要比一般人寬容些許,到這時候都不著急:“說吧,就算是狂妄些許的願望,餘也不會不允——”
“……父親,大人……”
“許——嗯?”
“父親大人……嗚,嗚嗚……姐姐……櫻回不了家了……”
法老王(沒聽太懂):“什麼?唔,被生父拋棄了?餘就替你討回公道——”
櫻:“父親說……櫻已經是彆人家的孩子了,不能回去……”
法老王(還是沒聽懂):“嗯?所以你的願望到底是什麼?”
問到這裡,少女又突然銷聲,抱著腿恢複了人偶似的空洞狀態。
法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