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珠寶這種膚淺的東西倒是想留就能留下很多,但應該還得加上更多的種類吧。能留給櫻的還有什麼?再造一座神殿?可以照料她終身的仆人?還是乾脆就給她埃及的土地?”
“雖然可以,但櫻用不上就沒有必要。”
這就有點難辦了。
法老王想不出來要給愛女準備哪些東西才能儘善儘美。
他現在就能拿出的金錢就足以讓櫻富貴一生,隻要錢財富裕,能借此去做的事自然很多,好似算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可長久下來也不行。
櫻還有什麼更深的冀望嗎?應該是有的。
他們的女兒不是什麼平平凡凡的普通人,身為現世的魔術師,隻要與神秘沾邊,就免不得會有遭遇危險的可能。
塔希爾在思考有沒有辦法增加櫻的自保能力。
他想起來了自己當初學過的法術。
法術就等同於現在的魔術,隻是叫法不同。他那時候是幾千年前,掛著神代還未徹底結束的尾巴,根據時代越久遠威力越強的規律,他所掌握的法術自然比現代魔術強悍很多。
如果條件允許,塔希爾現在就想把自己學會的所有法術,一股腦全部教給櫻。
他麵上看不出焦急之色,也讓人感覺不出他心裡在著急。
但,必須得承認。
在得知櫻一邊努力學習魔術,一邊還堅持學著他當年隻是為了職責學來的技能,隻為能夠再了解他一點,再靠近他一點的時候……
塔希爾的心情複雜。
他既被觸動到了,又不得不為之深感無奈,焦急的心境看來還得繼續持續下去。
——要怎樣做,才能真正將“父親”這個特彆的身份完美貫徹呢?
不知原因,醒來後的塔希爾莫名執著於這個問題。
奧茲曼迪亞斯似乎能夠猜到大半,也完全能夠理解他在冰冷的外表下深藏的急躁。
所以,法老王也開始積極地配合。
他們兩人又在同一個目的的驅使之下,自然而然地同居一室了。
對外(主要是要給女兒找出一個他們覺得合理的解釋)宣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所以這段時間暫時父親們要住到同一間臥室裡。
女兒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知道了,也絕對不會多問原因,但露出的笑容好似帶起了一點過於高興的意味。
用不願意透露身份的某條蛇的話來說,就是——目睹雙親因感情破裂分局長達十年的女兒終於得見父母破鏡重圓的欣慰笑容。
嗯,好像還不止是欣慰。
從櫻的角度,大抵還得加入一絲“原來父親大人們之前是真的在認真分居嗎!”的恍然。
她以為他們應該隻是掛著名的分居才對,沒想到……
啊抱歉,思路一不小心就跑偏了。
還好少女的暗想內容不曾暴露,老父親們還以為自己也沒有暴露,同進同出的行為堂而皇之,並無掩飾。
仿佛要用言行舉止向女兒證明,他們雖然是彼此貨真價實的愛人,但關係,理所應當地十分純潔!
——都這種時候了根本沒必要純潔吧,這兩個白癡!
不願意透露身份的某條蛇又要在線辱罵人類了。
咳。
總而言之,雖然重新住回了一起,法老王與大祭司都絕無沉溺私情的想法。
他們很認真地在討論,要如何提前為櫻籌劃好未來。
不是說兩人要直接乾涉櫻將來的選擇,隻是說,他們永遠都覺得越列越多的清單還不夠完善。
總得要一次又一次再加一點,保證未來有一天兩人都不在了,櫻還能有充足的底氣,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其實一次加上的內容還不止“一點”,隻是一個人在一口氣增加無數的同時,另一個人就會理智地潑冷水,將明顯不合理的條例無情劃掉。
“讓櫻當上埃及女王是沒可能的,拉美西斯,這是身為過去殘影的我們不能過度乾涉的現實。”
法老王終於被迫徹底斷絕不切實際的想法。
“你也是啊,塔希爾,製作一個能夠反彈所有詛咒和惡意還能全方位保護持有者安全的護身符——有這種護身符嗎?”
然後他很快就掰回了一局,讓大祭司大人猛地想起並沒有這麼好用的護身符。
就算有……很遺憾,如今的塔希爾也做不出來。
“不行,這個主意漏洞太多。”
一個人說。
“你這個也沒想好,劃掉。”
另一個人緊跟而上。
為了交流方便,他們最開始是隔著一張桌子麵對麵而坐,巧合一般,與生前融洽度過的某段時期內最常出現的畫麵重合。
但後來,畫麵又在不知不覺有了變化。
塔希爾的眼睛還是有問題。
他獨自一人時就看不清字,跟奧茲曼迪亞斯坐在一起,更是無法抬眼與男人對視,相當不方便。
於是,在無聲之中被仍舊存在的“詛咒”刺痛的法老王移開目光,默了半晌才道:“那你,就坐到我的身前來。”
“要看什麼,要劃掉什麼,我來代替你。你隻聽我的聲音,我也隻聽得見你的聲音。”
隻要不對視,不去想著凝望到對方如今的麵孔,便還能順利地共處。
沒有比明明迎來了曆經巨大跌宕後終於塵埃落定的平靜,卻發現相愛的人還是必須保持“距離”更可悲的結果了。
法老王為此感到無以倫比的悲傷,幾乎有點壓抑不住。
所幸這一次,塔希爾沒有拒絕。
如今的他,隻在能夠回避的時刻毫不猶豫地避開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
在會讓拉美西斯感到痛苦的時候,他對自己過去的行為到底有所反思,也不再想要遠去。
“既然到對麵能讓你聽得清楚些,我過來就是了。”
他起身,抬步,繞過礙事之物的儀態格外優美,就連於王的膝頭落座的一舉一動也是如此。
一段時間的安靜過去了。
在不久之後,端坐在王之懷抱中的金發祭司一如尋常般冷傲高貴,隻是額外加了一句話:
“不覺得現在的距離近得有些過頭了嗎。”
“唔?完全沒有,我反而覺得還能再近一點。”
從後麵環住他的法老王得寸進尺,雙臂將愛人的腰鎖得格外緊。
到目前為止,他們之間的進展,好像終於——真的是終於——往早就該前往的某個目的地前進了一大截。
然而,就再即將再進一步的時候。
不知道是誰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我忽然想起來,我們給櫻準備的這些東西,不就約等於所謂的‘嫁妝’嗎?現在好像還有這個說法。”
啊。
“嫁妝”,還是叫做“陪嫁”的這個名詞,非常耳熟。
是跟婚姻有關的名詞對吧。
也是跟女兒嫁到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麼冒出來的男人家裡——如此不合情理的事情有關的名詞對吧。
突然之間,一個驚人的現實問題從天而降。
奧茲曼迪亞斯和塔希爾又忘記了,櫻如今十六歲,還沒到可以結婚的年齡。
但她,就算不是現在——未來應當也是要與符合“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麼冒出來的”標準的男人在一起,並且和他結婚的。
塔希爾:“…………與人相愛,與人順利結合,這是理應得到祝福的幸運之事,我們——”
法老王還沒發表自己的意見,又一個驚人的現實緊跟而來,被他猝不及防知曉。
——有“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麼冒出來”的陌生男人上門了。
——手裡提著禮物(其實是人家打算提回自己家的菜),嘴裡還念叨著他們心愛的女兒的名字。
法老王(勃然大怒):“說來就來!餘要——”
“燒掉好了。”
“……?”
“啊,不小心說出了隱藏的真實想法。我的意思是,還是在危機來臨之前一舉解決後患比較好。”
“……還是沒隱藏呢。不過,餘也是這麼想的!”
衛宮士郎的悲劇,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他出現得實在太不湊巧。
還好,還好。
可憐且無辜的少年沒有真的被危機感急速UP的老父親們掛在金字塔頂部,接受陽光的熱情直射。
不是櫻和徹底呆滯的真·客人解救了他,他靠的是自救。
“我……隻是來還書……”
“好吧沒人理我……行……”
“打擾了!!!”
紅發少年忍無可忍,爆發出驚人的氣場:“我是接受間桐學妹的邀請帶著菜上門充當廚師的衛宮士郎!請——多——指——教!!!”
他被迫借用天知道怎麼會出現在金字塔裡的現代化廚房,用自己買的食材,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失去立刻埋葬掉這段黑曆史的興趣了。”
不管其他人怎麼想,反正客人之一的白發紅衣英靈便因為同情,無言地放空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