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希爾淡漠地伸手,牢牢且精準地抓住了法老王頭頂那根搖曳得果真格外得意的呆毛。
他還沒怎麼用力……應該說不過是漫不經心地抓著而已,一點力氣都沒加上,可偉大的太陽之王卻莫名感到心中一緊,仿若自己身上最大的弱點已被捕獲,把柄就在最愛之人柔軟的手中。
其實也無差彆。
因為連法老王的心都徹底淪陷,隨時都會在金發之人的一瞥下加速跳動,亦或者因愛人的隻字片語破碎複又重生,早已無可救藥。
“這是第一次警告後還故意再犯的懲罰。再下一次就不隻是這樣了,知道了嗎?”
塔希爾表示事不過二,甚至不能到三。
法老王(突然):“……太可愛了。”
塔希爾:“?”
“餘的王妃的可愛之處,果然隻能讓餘一個人知曉。這是王的特權,也是隻有王才能享受到的幸福與——沉重!”
“……”
“那個準備必須抓緊提上議程了。”
“什麼準——拉,拉美西斯!”
塔希爾的身子冷不防一晃,竟是被王換了個姿勢抱著,變成了王的臂膀托著他的後背與雙腿,整個人都不禁斜傾,緊靠在王寬厚而溫暖的胸膛上。
金發祭司的臉被王身上帶著的陰影略加覆蓋,但能看清的是,他的藍色雙眼在短暫的睜大之後,就與口中不慎漏出的驚呼不同,轉眼就變得柔軟了幾分。
對於這個結果,他並不奇怪,早就有所預料。
隻是——如果真實地表露出來,不就看不到拉美西斯鮮活的反應,也抓不到拉美西斯闊彆千年的呆……
不。
他並沒有什麼不符合大祭司高貴冷豔形象的奇怪想法。
所以說,最為關鍵的真相未能差距,法老王還是被蒙在鼓裡。
在這邊歡欣雀躍一下子年輕幾千歲地抱著愛人出門的王,大概永遠也沒機會想到,原來,自己徹底處於覺醒後的大祭司大人的掌控之中。
並且,就算想到了,也再無可能擺脫這個掌控。
不會再被世上的任何障礙所阻攔的有情人一齊打破了黑暗,讓光芒重新籠罩在他們身上。
跟他們一起同行的女兒非常體貼,旅行的路上始終注意著給父親大人們留出充足的獨處空間。
從一個月,到更長的時間,這本身就是拚湊成的一家人算是享儘了作為“普通人”的清閒與幸福。
櫻像是完全把聖杯和冬木的事情給忘了,對本應在意的重點絕口不提,隻放鬆地欣賞著世界各處不一樣的風光。
大人們自然也在走走停停。
少女時常會發現,一個父親大人會牽住另一個父親大人的手,那兩人不是第一次形影不離,十年中卻隻有此刻顯得如此親密。
最近的一次是在黃昏到來的沙灘。
太陽半垂在遠方的海平線上,將大海染成片片金黃,更讓岸上的沙粒帶上陽光的溫度,猶如金子般滾燙閃耀。
褐發的男人牽著金發青年的手,他們漫步在沙灘中,在本應平整的金色海洋表麵留下了四行清晰的腳印。
海風吹起了其中一人的長長金發,也將另一人的沙灘外套高高地揚起。
這樣的景象,與睡意綿綿的海平麵相融,沒人會想要破壞如此和諧美好的畫麵。
“就像在度蜜月一樣啊……”
有幸將這美景收入眼底的少女悄悄說,心底裡都不禁生出了對真愛的一絲向往。
“個屁。”
雖然蛇杖的發言很不太合適宜,但它說得也沒錯:“連婚都沒結,度個屁的蜜月。”
“都死得透透的了還玩活人的這一套,真不要臉!”
確實,做著類似度蜜月的事,但事實上,法老王與大祭司並沒有成婚……
哦!
好像靈光一閃。
“王妃”為什麼不願意被叫做王妃的理由似乎找到了。
隻不過,就算此時沒有想到,法老王的心裡也早就有所打算。
旅行的最後一站,不是櫻帶著玩笑的語氣說的珠穆朗瑪峰之巔,當然也不是誰都能輕易想到的所謂的熱門景點。
又是“那裡”。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那個地方。
不久前“順利開掘”的十八王朝著名法老地下神殿還在如火如荼地研究中,仿佛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聽到與之相關的熱鬨討論。
可在這一天來到埃及土地之上的幾人,卻完全不為熱鬨所吸引。
有比同一時刻發生在世界上的所有事件疊加起來,還要重要萬分的事要去完成——對於特定的人而言。
“找到機會了,到底還是不算太晚。餘的光輝之大神殿,就要落在此地。”
“來吧——看吧!睜大爾等的雙眼,真正的奇跡就要降臨!”
拉美西斯二世的恢弘神殿闊彆數千年的光陰,終於現世。
不是為了彰顯神威,也不是為了震懾敵人。
神殿內部的一汪池塘邊緣,沉寂了多少年,就有多少年未曾綻開的蓮花無聲地盛開了。
刹那間芳香四溢,滿殿生輝。
“……”
“塔希爾。”
“在這個重要的時刻,你是否願意握住我的手……”
這短短幾秒,一定是法老王生前死後加起來最緊張忐忑的時刻了。
因為,他正在向自己的愛人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