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認,她心裡有火氣,換了平時絕不會這樣對同學說話。
這股子憋屈的火氣從哪裡來,蘇渺不想去深究,她必須加快步伐向前走,低著頭,控製自己的心,埋頭向前。
不要留戀任何路邊風景,因為那與她無關。
一刻鐘不到,秦斯陽居然真的趕過來了,從樂器室裡取出了黑色的古琴,席地而坐,臉色低沉得可怕。
楊依依看到他過來,也微微變了神情,走到秦思沅耳邊,低聲說:“她可真有本事。”
她努努眼,掃了掃蘇渺,繼續挑撥道,“她這一發火兒,你哥居然真的來了,他聽過誰的話,換你都不一定能把他叫過來吧!”
秦思沅漫不經心道:“我哥是信守承諾的人。”
“那你之前還叫你哥過來排練呢,他都不大願意,怎麼班長一叫,他就來了。”
秦思沅翻了個白眼,望向楊依依,用方言道:“你要喜歡我哥,你追他去撒,在這裡說啥子風涼話。”
楊依依臉頰驀地脹紅:“我…我哪有!”
“那你酸什麼酸。”
“我…好嘛,就算我喜歡你哥,但他心裡要是有人,我追也沒用啊。”
“不可能。”秦思沅被她氣得胸口發脹,鐵青著臉道,“追我哥的女生那麼多,他咋可能喜歡她,又窮又虛偽。”
……
秦斯陽過來了,他身後,還慢悠悠地跟了遲鷹,他們應該是一起在打籃球。
他穿黑色的衣服,五官冷硬又淩厲,氣質也仿佛收斂了盛夏的灼灼動人,顯出幾分入冬的凜然之意。
見遲鷹也來了,秦思沅立刻組織大家跳舞排練,竭力展現著她柔美的古典舞身段和婀娜嫵媚的動作。
遲鷹拎著球,走到了蘇渺身邊,低聲問:“禮物,喜歡嗎?”
他一湊近,蘇渺便感覺到他強勢的荷爾蒙氣息,一整個籠罩住了她的世界,令她幾乎動彈不得,掌心全是熱汗。
“餅乾很好吃。”
“鬆煙墨色飽滿,是我常用的墨條。圖案也是定製的,我一落機就去門店下單了,回來登機前幾個小時才做好,差點延誤。”
他嗓音磁性有顆粒感,還帶了分彆幾日的陌生感。
蘇渺雙手交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低聲問:“那個墨條…多少錢?”
“問價格你是認真的?”
“墨條我很喜歡,謝謝你給我帶,錢我還給你。”
遲鷹冷笑:“我送了這麼多份禮物,你是第一個說要還錢給我的,班長挺見外啊。”
“他們的禮物,也有這些嗎?”她望向他。
“當然…沒有。”少年眼皮褶子淺,單眼皮,眼尾自然微挑,不笑的時候…很冷。
但笑起來,灼灼生花。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特殊,坦坦蕩蕩道,“你的點心,也是我試吃了幾十種之後,覺得口感最好的,你吃過了嗎?”
一陣穿堂風過,她的心像窗外的銀杏葉一般...輕微地顫栗了起來。
但也隻是一瞬間罷了。
她立刻穩住了心緒,禮貌道:“我媽很喜歡吃,謝謝你。”
“我謝謝你媽這麼捧場。”
蘇渺聽出了少年玩笑的調子裡的不爽。
他聽出她刻意的敷衍之意了。
蘇渺注意到秦思沅一邊跳著舞,時不時朝他們投來的眸光,儼然已經很不爽了。
她隻好戰術轉身,走出了舞蹈教室,獨自來到了走廊儘頭的衛生間門口,低頭搜索了鬆煙墨條的價格。
兩百多出頭,考慮到是定製款,她低頭給遲鷹轉了250過去,然後匆匆走進洗手間。
出來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蘇渺看到剛剛的轉賬已經被他退回了。
她放下手機,忽然感覺一雙熾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被那人順勢一拉,整個抵在了衛生間外的洗手台邊,腰險些撞在水台上,又被少年伸手擋了一下。
熟悉的薄荷煙草氣息襲來,蘇渺抬頭,看到他冰冷的黑眸。
長而細密的睫毛如扇,覆蓋著他的眼瞼,在燈光下投下陰影。
“遲…遲鷹!”
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平,“做什麼啊?”
“噓。”
走廊那邊傳來了女孩們的說話聲,秦思沅抱怨道:“她叫我們過來排練,結果人都不見了,不曉得在哪裡鬼混。”
楊依依冷道:“還不是某人過來了,心猿意馬撒。”
“你放屁!”
“遲鷹還不是沒了影,我打賭兩個人肯定在一起。”
“…….”
蘇渺緊張了起來,心跳得更快了些,牽扯著太陽穴噗噗地也跳動著。
遲鷹顯然也聽懂她的心跳,因為她也能聽見他的。
靜謐的走廊裡,兩個人心跳交織,她明顯感覺到他平坦的腹部抵著她,周圍的空氣幾乎被他的呼吸占據了。
她的世界,完全被他占據了。
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她隻能側過眸子,盯著他胸口的籃球衫上的9號數字。
遲鷹的手撐著水台,湊近了她,用性感的嗓音在她耳邊緩緩道:“你還真給我轉錢?”
“……”
“還他媽轉250。”
被他這般壓製著,蘇渺的呼吸幾乎紊亂了,低聲說:“墨條我很喜歡,但你不收的話,我…我隻能還你了。”
遲鷹握住了她左手纖細的手腕,扯了過來,橫在兩人眼前。
她掙了掙,沒掙開。
他眸光掃著她手腕上的鏈子:“秦斯陽送你這玩意兒,你也給他轉錢了?”
蘇渺心頭一驚。
少年看著鏈子上晶瑩剔透的大海色的轉珠和深藍小章魚,眼眸冰冷,“藍色,是他最喜歡的顏色,這一看就是他的品味。”
“我以為這是...是秦思…”
她試圖解釋,但…好像也沒這個必要。
秦斯陽還是秦思沅又有什麼區彆,她已經接受了兄妹倆的提議。
他漆黑的眸子仿佛能看穿她的心,蘇渺避無可避,隻能垂下了眸子。
“跟他們和解了?”
“嗯。”
“答應他們,遠離我?”
他何等聰明與敏銳,蘇渺什麼都瞞不過的。
她抿抿嘴,一股酸澀湧上心頭,不知道該說什麼:“遲鷹…”
遲鷹望著女孩輕微抖動的纖長睫毛,如輕顫的蝶翅。
他伸手,粗礪的指腹掃了掃她的下頜,嗓音帶了幾分戾氣,“老子幫了你這麼久,結果你就拿我當自保的工具用。蘇渺,玩我啊?”
“我隻覺得我們之間隔得很遠…”
“隔得遠,所以也沒必要努力靠近,對嗎。”
蘇渺望著他,夕陽光被天窗切割出半明半昧的光影,映著他英俊的五官,黑色的碎發垂在額前,眸色越發深黑。
“遲鷹,你飛的太高了,我靠不近你。”
“那秦斯陽,你能靠近他嗎?”
這句話說的太急,某種壓抑的情緒再也藏匿不住…在空氣中漂浮著,絲絲縷縷地滲透著。
倆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急促的呼吸和他低緩的呼吸…交織著。
良久,他與她咫尺的薄唇微微揚了揚,呼吸近在耳畔:“他喜歡藍色,那你不妨猜猜,我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
她望向他幽暗的黑眸,沾染著一絲隱忍的的曖昧——
“猜到了,我就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