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蠻多天沒見過了,蘇渺知道他想她,因為她的心每天也在飽嘗相思的煎熬。
以前縱然很久不見麵,但手機卻一直保持著聯係,每天還要視頻通話,隻要心在一起,想念就不會變成一件漫長的事。
斷了聯係,每一天…都是度秒如年。
“你是剛下班嗎?”她沉聲道,“秦斯陽說你兩頭跑,不嫌累?”
“這段時間我沒回京城。”
“那還穿西裝。
遲鷹薄唇綻開一抹雅痞的笑:“某人說我穿西裝帥,我要迷死她。
“........”
“遲鷹,我們已經分手了。”她沒有接那朵玫瑰,“你走吧。
遲鷹之間拎著紫玫瑰細長的莖枝,轉了轉,擱在鼻下輕輕嗅聞著,慢條斯理地撕下了一片花瓣,飄在了地上。
“它招你惹你了。”
“你不要,它的存在就沒有任何意義。”遲鷹又緩慢撕下了一片花郭辭,扔進泥水坑裡,“同理,遲鷹也是。”
“........”
蘇渺以為自己夠戀愛腦了,至少他回來之後,她真是滿心滿眼都是他。
沒想到遲鷹也會有這麼沒出息的一麵。
“沒我你就不活了?”
“能活,但活不長。”
“……”
蘇渺終究還是舍不得,一把奪過了玫瑰,“你還是高中生嗎,說這麼幼稚的話。”
“我高中那會兒,比現在成熟多了,至少不會為這些破事傷心。”
蘇渺挑眉望向他:“所以越回越活去了?”
“是越來越淪陷了。”
遲鷹捂了捂左胸,“不知道中了什麼邪。”
“……”
蘇渺無話可說。
遲鷹不再和她玩笑,認真地問:“還在怪我誤會你?”
除了這個原因,他真的想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讓這麼深愛他的女孩選擇放棄。
什麼累啊什麼不想追了,遲鷹半句都不信。
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是一天兩天,蘇渺也不是輕易退縮的女孩。
遲鷹一直記得高中那一次被秦思沅欺負之後,她捏著他的毛筆,對他說出“好風憑借力”時,那堅韌的眼神…
那是遲鷹第一次對她動心。
他的小鷹也許會害怕、會迷茫,但不會退縮。
遲鷹冷靜了下來,耐心對她解釋,“發布會之前,我興致勃勃給你發信息報喜,居然他媽是路興北回的消息,我什麼感受,老子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下梯子。”
“……”
蘇渺忍著心疼,再度向他解釋道,“我和路興北什麼都沒有,你彆為這個傷心。”
“但你不應該怪我生氣,如果你給我打電話,是彆的女人接聽的,你會怎樣?我給你機會解釋,你也不解釋,一口一個分手,你說我該怎麼想。”
遲鷹走到她麵前,輕輕牽起了她的袖子,“小鷹,將心比心,你沒理由怪我。”
蘇渺最受不了的地方,就是遲鷹著樣子心平氣和地跟她講道理。
溫柔刀,一刀一刀地剃著她的骨肉。
“遲鷹,彆說了。”她移開了視線,逃避他的眼神。
遲鷹看出她動搖了,繼續道:“我當時想的不是被戴綠帽了找路興北算賬,你知道我腦子裡第一個想法是什麼?”
“我不知道,不想知道,彆說了遲鷹,求你。”
遲鷹將她的袖子挽起來,放到唇邊吻了吻手:“我怕你愧疚,我想告訴你我不在乎這個,但我說不出口,我有我的驕傲。”
“情急之下凶了你,我比你更難受,所以第一時間買機票回來,飛機上還夢到你離開我…”
“小鷹,彆讓我噩夢成真。”
蘇渺難受到呼吸都幾乎窒住,她真的不想掉眼淚,可是遲鷹這番冷靜的自白,聽得她心都要碎了。
不,失去一個人不會成為噩夢,會好起來的。
遲鷹是那樣堅強的男人,才不會像她一樣沒出息。
她定了定心緒,沉聲道:“遲鷹,你這是死纏爛打?你怎麼比路興北還臉皮厚。”
“錯了。”
遲鷹站在階梯上位,擋住了女孩的去路,“在愛你這件事情上,老子臉皮比他厚一萬倍。”
他一靠近她,蘇渺便嗅到他身上有酒味,而且還挺濃鬱。
今天打扮得這般人模狗樣,看著也很清醒,居然喝了酒。
大概也隻有喝了酒,他才會這麼長篇大論地跟她服軟。
遲鷹平時是多嘴硬的男人啊。
蘇渺不敢再聽了,轉身上樓。
遲鷹不依不饒地牽住了女孩的手腕,任她怎麼掙脫都不放開,“那個下雨天,你問我,可不可以永遠當我的小鷹,我那時候前途未卜還有病、也給了你承諾,沒有失信於你。蘇渺,你怎麼能對我失信。”
他情緒一貫平穩,在說到這件事的時候,嗓音也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你答應了我的求婚,你怎麼能失信?”
蘇渺的心都快難受到要窒息了,她不敢看他:“我就是失信了,求你了,你走吧。”
遲鷹從後麵抱住了她,用力到讓她無法掙脫,身子都像要被他碾碎了似的:“老子差點死過一次才飛回你身邊,彆他媽翻臉不認人。”
女孩掙脫不過,一口咬在他的手腕處,咬得他渾身一緊,但他還是忍著疼,用力地抱著她,絕不放手。
直到她舌尖都嘗到了血液的腥鹹。
“放手,遲鷹…”
“我選你。”
“什麼。”
“夢想和你,我選你。”
遲鷹也是真的慌了,肉眼可見的慌了,連聲音都在顫抖,“我什麼都不要了,我不要爺爺的公司了,我不要萬丈光芒的前途,我隻要小鷹,這樣行嗎,能和好嗎,跟我回家,我們關上門過日子,誰都不理…”
蘇渺終於再也控製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蛋肆意地流淌著
“遲鷹,你真的…喝醉了。”
“你知道我的墓誌銘會怎麼寫嗎?”遲鷹終於甩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三年前,經曆了那場九死一生的手術之後,我他媽連碑都刻好了。”
蘇渺捂住了嘴,她不敢聽。
“遲鷹的墓誌銘上,沒有雄心壯誌,隻有蘇渺的名字。”
遲鷹的唇抵在她耳畔,用沙啞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蘇渺驀地攥緊了他的手。
遲鷹拿心臟的事情和蘇渺談和好,縱然她決心似鐵,也擋不住這招…
生離死彆,人間至大的悲慟。
她顫抖的手…用力地握著他,指甲都快掐入肉裡了。
“彆…彆說這種話,遲鷹,你要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男人的腦袋埋入她頸窩:“那小鷹還跟我嗎?”
“讓我想想,好不好,你也醒醒酒。”
他很乖地點了點頭,第一次聽話成這樣。
*
徐堯已經很久沒出現了,不知道在哪裡鬼混。
蘇渺真的祈禱、祈禱這混蛋永遠不要出現在她麵前。
周末,她來到了農貿市場,在一排排花花綠綠的水果攤位前流連著。
春日裡水果品種很豐富,尤其是紅豔豔的櫻桃,瑩潤剔透,看著便讓人口中生津。
蘇渺想起來,某人還蠻喜歡吃櫻桃。
車厘子四季都有,但這種柔嫩多汁的櫻桃,卻僅是春日限定,短暫得如世間一切的美好,都留不住。
蘇渺走到了靠左邊第二個水果攤位前,看到湯玥正坐在小椅子上,埋頭寫作業。
周圍環境如此喧囂吵鬨,她倒也靜得下心來,絲毫沒有被打擾,認認真真地寫下一串串英文單詞。
一邊謄寫著、一邊默記。
“你好,看看需要些什麼?新鮮的櫻桃草莓,便宜賣。”一個紮著發髻的中年女人,熱情地招呼著她。
“草莓多少錢呀?”
“十元一盒。”
湯玥聽到熟悉的嗓音,抬起頭,看到是蘇老師,臉上浮現驚詫之色:“老師,您怎麼來了。”
蘇渺臉上綻開笑意,溫柔地說:“周末來看看你,怎麼樣,最近過得好嗎?”
“嗯!我很好。”湯玥連忙起身,拉著自己的媽媽,趕緊介紹道,“媽媽,這是我們語文老師,蘇老師。”
湯玥的媽媽體型微胖,穿著一件灰毛衣,係著紅色圍裙,為了方便工作,頭發一把紮在腦後,臉上有很明顯的皺紋感,是辛苦的生活留下的滄桑印痕。
她看到麵前這位年輕又漂亮的老師,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哎呀,原來是老師呀,難怪這麼有氣質。真是…快快快,快進來坐,我去給您倒杯水吧!不然我削個蘋果給您吃。”
蘇渺連忙道:“不用麻煩了,我是過來買東西,順便看看湯玥。”
“快,丫頭,快把你作業給老師看看。”
湯玥無奈地對媽媽說:“老師在學校裡才檢查作業呢,這會兒菜市場,讓人家看啥子作業嘛,老師現在也是下班時間呢。”
湯玥媽媽不好意思地賠笑著:“也是也是,我糊塗了。”
蘇渺和湯玥聊了會兒,敏銳地注意到她臉上有一小塊指甲的劃痕。
那痕跡…她再熟悉不過了。
有客人過來買水果,湯玥媽媽道了聲失陪,便去招待客人了。
蘇渺表情嚴肅了起來,問道:“湯玥,你跟老師說,周怡璐他們有沒有再來找你麻煩?”
湯玥連忙將自己的羽絨服帽子戴在了腦袋上,眼神閃躲:“沒、沒有了。”
“那你臉上這一塊剜痕,哪來的?”
“啊,我…我被貓貓抓了。”湯玥低著頭,不敢和她對視。
“這明明是指甲的印痕,你不要怕,告訴老師,她們是不是又來找你麻煩了?”
湯玥看著都快哭了,小聲說:“蘇老師,您真的很好,以前從來沒有科任老師這麼關心過我,還來家裡看我…但是真的請您不要管這件事了,沒有用的,我再堅持堅持,熬過了高三,考最好的大學,那些人就追不上我了!”
她的這句話,瞬間讓蘇渺陷入回憶。
曾幾何時,她也說過同樣的話…
隻要她飛的夠高,泥沼中那一雙雙骷髏白骨一般的手,就抓不到她了。
她也曾為此努力了好久啊!
看到湯玥媽媽招呼完客人回來,她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從包裡摸出了一套筆記資料的複印本,遞給了湯玥——
“這是我以前高考使用的一套複習筆記,很詳實,裡麵很多知識點都是重點,你拿去翻翻吧,隻作為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