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不語。”他說,“林不語。”
鬱洱又皺皺眉:“你……”
叫林不語的小少年一笑,眼波流轉裡儘是有趣的打量,可惜鬱洱沒發現:“師尊給我起的名字。入師門前的名字,師尊說不祥,於是親自給我改名。”
他眼珠一轉:“師兄你呢,你的名字也是師尊起的嗎?師尊說,你是他撿回來的……”
“怎樣?”鬱洱麵色難看,更煩他了。
真好懂,林陷在心裡偷偷笑。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就是好玩兒。
係統:【……】是讓你來玩的嗎。
第36章 [四]你沒有是因為不喜歡嗎?
林陷才不管在場另外一人一統到底在想什麼,他來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哼”一聲,對鬱洱的態度頗不滿,似乎是不理解他為什麼對自己態度這麼不好:“師兄為什麼反應這麼大?我說錯話了嗎?可我聽師尊說的呀,他說你就是他撿回來的,還說當時看你可憐,蜷在門邊像一條小狗……”
這句話倒不是假話,當初撿到鬱洱的時候,這孩子就是蜷成一團窩在門前稻草堆裡,瘦瘦小小的,看上去確實像小狗,不過不是貶義,是覺得他可憐可愛罷了。但這句話落在鬱洱耳裡可就不是這個意思了。
“與你何關?”鬱洱反問。
林陷委委屈屈一低頭:“好嘛,師兄不高興,就當是我說錯話了嘛。”
係統:【……】不就是你說錯話了嗎。
“對了師兄。”原著裡的林不語是個嘴閒不住的性子,林陷完美地還原了這一點,剛安靜了沒幾秒又起了個話頭,“師尊給你賜劍了嗎?”
“賜劍?”鬱洱反問。
他聽說過這件事。若是像林陷這樣天生的出身於修仙世家的小孩兒,如果是劍修,開了靈識的時候就會有賜劍的儀式。這一儀式是由家中德高望重的長輩主持的,劍也是好劍,劍上通常還有刻字或墜玉,寄托了對這個孩子的愛與日後前途無量的期望。
也有那種普通人家裡來的孩子,像他,被撿到明心宗來,跟著自己師尊從零開始習劍,已比旁人晚了好多,因此都是用的木劍。等到了築基,宗門確定他有修煉的可能了,才會給他賜劍,這一過程是由自己的師尊來做的。
但是鬱洱沒有。鬱洱隻有那一把木劍,是當年上山的時候,師尊給他讓他練習用的,被他寶貝了好多年。
他在跟著林陷上了斂雲峰的第一年年末就已到了築基期,師尊不管他,他都是跑到其他峰偷師或去書房翻卷宗自己學習的,也就是前兩年房修文發現自己的小弟子對鬱洱不聞不問才偶爾教他劍招,他才好過了些。
但即使這樣,賜劍儀式似乎是被林陷忘掉了,從來沒提起過。
林陷怎麼會不知道這一點,看鬱洱的神色愈變愈委屈,問道:“沒有嗎?可是師尊就給我賜劍了,我才剛到練氣期呢,師尊為什麼不給你賜劍呀,是因為你不喜歡嗎?”
鬱洱周身氣息突然一淩,林陷剛察覺到,下一秒,那把木劍突然直直橫向他脖頸,鬱洱眼神輕蔑地對他一笑:“有個花架子有什麼用,你又不會用。”
林陷一驚,雖然知道對方定然不敢下這個手,卻還是被這一下嚇得冷汗倏地落下來。大冬天的,雪下得安靜,他聽見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
“你不怕我告訴師尊嗎?”他問。
“你試試。”鬱洱說,“你猜他信你這個新收的小徒弟,還是信我這個已經和他朝夕相處好幾年的大弟子?”
林陷:“……”
這孩子裝架子唬人倒是挺會裝的。若他真是林陷新收的小弟子林不語,指不定還真會被他這一兩句話唬住。但那句“朝夕相處”還是讓他覺得好笑。
這把木劍橫在他身前實在是礙事,林陷在心裡悄悄記仇。
“這樣吧。”林陷說,“不如我把這個送給你?”
鬱洱狐疑地看他一眼,顯然是對他這句話一點不信:“為什麼送我?給我了,你用什麼?”
林陷一笑:“我就告訴師尊說我弄丟了,再找他要一把就好了呀。”
鬱洱冷笑:“然後你再吵著鬨著要師尊幫你找回來,讓師尊一通搜查,在我的身上找到,說是我偷了你的?你倒是會打算。”
林陷:“……”
……小屁孩兒。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弟子的住處,林不語的房間就安排在鬱洱房間旁邊,林陷自然是知道的。他將手中的佩劍往鬱洱懷裡一塞,氣哼哼地回了自己的屋,向他喊道:“你愛要不要!”砰一聲關上了門。
鬱洱看著這把劍,目光冷冽,正要向自己屋裡角落隨意一丟,想起來這是師尊的東西,心不甘情不願地裝起來。
第37章 [五]彆太好哄。
人人都知道斂雲峰的峰主——也就是明心宗宗主房修文門下最小的弟子林陷最近像是變了性。
這人打小就任性又嬌氣,宗門上下又都慣著他,即使是小時候和他的師兄姐一起練功,冬日時他畏冷總遲到,他的師父房修文也最舍不得罰他,總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象征性拿竹篾拍兩下他手心就算罰過了,就這樣他還要咬牙裝委屈。
修為是他那一輩裡最低的不說,身體孱弱,還愛躲懶。前些年撿來個徒弟,以為他為人師表總要做出點表率了,誰知他把那孩子往後山一扔,讓他自己修煉,撒手不管了。
隻可惡他實在是長得樣貌不凡,據明心宗弟子說,他竟還是受人愛戴。宗門大選時有人湊熱鬨遠遠看他一眼,一眼蕩魂,謂之大概仙人之姿也不過是林陷這樣了。
這回宗門大選,他不知怎麼又看中個孩子——那孩子是某個小宗門出來的,千裡迢迢趕來明心宗拜師,運氣好吊在尾巴上通過了試煉,做了內門弟子。本以為林陷這次又會和帶大弟子一樣任其自生自滅,但不知怎麼的,他要親自來教這小弟子了。
他自己是劍修,小弟子自然也是習劍的,他竟開始天天早起,帶著小弟子練劍——帶那個大弟子的時候可不見他這麼上心。
林陷的大師姐竹月聽說這事隻覺得詫異得很。她雖不是林陷最親近的,卻一定是了解這人性子的,不明白自己這個小師弟怎麼突然有了這個閒心,忙趕來看熱鬨。
她於是提了一籃桂花酥上了斂雲峰。大師姐是藥修,院子裡除了種藥,也時常侍弄花草,閒情上來了,製藥之外,也會做糕餅點心。林陷在還小的時候最喜歡纏著她,她那時一邊作煩不勝煩狀,一邊又對自己的小師弟的撒嬌很受用。
至於現在,林陷雖然早已辟穀,但從小嘴饞時就愛找她討要零嘴,大了知道不好意思了,偶爾吃到一回還是歡喜——這桂花酥就是林陷最喜歡的一種。
不是原主的林陷也喜歡。他發現原主跟自己的愛好出奇地一致。接連兩個世界的原主都和他長得很像,他隻當是係統做了修改,但原主身上除了相貌又與他有一些本質上的相似。
——怎麼,這主神還真是針對性地派發的角色?
林不語被係統輸好了程序,現在正按著林陷剛剛教的劍招練習,一招一式都標準極了,看上去是個練劍的好苗子。林陷很滿意,爪子正要伸向師姐提來的籃子,被竹月打了回來。
林陷:“……”力度不重,但是林陷委委屈屈。
“師姐不是拿來給我吃的?”林陷問,“作何要打我手背。”
“是給你的徒弟吃的。”竹月佯裝怪他不懂事,輕輕瞪他一眼,“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我在師姐麵前永遠都是小孩子呀。”林陷說,這次他成功將爪子伸到了籃子裡。
竹月本來就是跟他逗樂,她其實也好久不見林陷,樂得看林陷跟她貧:“是是,你就仗著我慣你吧——你記得給你的兩個弟子留點就行。”
林陷忙著吃,無暇顧及他,隻“嗯嗯”點頭。
“小乖。”竹月叫他。
林陷這些時日好容易消化了這個稱呼,聞言看她:“嗯?”
“你那個大徒弟呢?”竹月問,“你既然肯親自教徒了,為什麼不也一同教導他?”
問得好!
這不就是立反派人設的好時候嗎!林陷狀似無辜地眨眨眼睛,拿起一旁放溫的茶抿一口:“他?我隻是憐他生活困難,給他個遮風擋雪的去處,他不愁吃穿就行了,一介凡人,我費那力氣做什麼?”
竹月歎一口氣,像是不與他計較:“就知道你當初收徒是心血來潮。我倒是覺得那孩子修行速度還挺快,說不定是個可造之才——不過,你要是懶得教導,讓師尊帶他也行。”
林陷無語凝噎。
這都不怪他,全宗門上下都對他寵溺得有些縱容了。
竹月突然目光一淩,順手便提起一旁林陷的劍向他身後的竹林一指:“誰?”竹葉上堆積的細雪簌簌落了一地。
林陷一回頭,看見鬱洱站在身後,低著頭,顯然是被林陷剛剛那番話傷了心,一張臉上都是讓人不忍心看的慘淡顏色。
林陷當然早就知道他在身後看——畢竟剛剛那番話就是說給他聽的。
他慢條斯理地吃茶,問鬱洱:“你來乾什麼?來了也不出聲,誰教你的這麼無禮。”
係統:【上梁不正。】
林陷:“……”誰問你了。
“我……師尊見諒。”林陷看見鬱洱的耳朵尖都紅了,不知道是羞愧還是凍的,不過想來鬱洱自己能引氣護體,不至於被凍到,“我聽聞師尊在教導師弟學劍,忍不住想來觀摩學習一二。”
林陷向他一瞥眼,目光斜斜地一睨,眼神瞧著冷冰冰的,鬱洱心跳愈發快了,深怕師尊就此討厭他。
他的腦袋慢慢低下去,腳尖輕輕磨蹭地麵,那塊兒地上新長出來的草都快叫他磨禿了。
“你學這個作甚。”林陷問,“教你師弟的是明心劍法,你早就學會了。要是想精進,自己練就是了,有什麼必要來浪費這個時間。”
“我……”鬱洱磕磕巴巴,臉都紅了,“我還有幾個劍招不太標準,想來看看,或許師尊可以幫我指正……”
“……”林陷不再看他,以不輕不重又不太在乎的語氣說,“隨你,你要是願意,你師弟練劍的時候,你也在一旁一起跟著練吧。”
鬱洱眼睛一亮,向他一作揖:“是,師尊!”
【好感度變更:男主對宿主好感度+20,目前好感值:80。】
林陷:“……”
彆太好哄。
第38章 [六]他來過?
鬱洱比林不語更晚回去。
林陷說完“行了,今天就到這裡吧”之後,係統就很識相地讓林不語鞠一躬走了。林陷沒回去,他的茶喝完了,點心還剩兩塊——他這才想起師姐給他的點心忘了給林不語。
林陷:“……”算了,反正也是自己吃。
他看竹林,看雪,今日天氣還算不錯,有太陽,所以他才願意到屋外來坐坐。鬱洱在看他。
林陷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舒服,回看過去:“你不回去?”
“我想陪您看雪。”鬱洱說,很恭敬的語氣。
雪有什麼好看,好看的是人罷了。
林陷膚色白皙勝雪三分,陽光下像被鍍了一層金。鬱洱匆忙移開了眼。
“過來坐著吧。”林陷說。他將桌上的桂花酥向鬱洱的方向推了推。
鬱洱受寵若驚,一時不敢相信林陷的動作是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不吃?”林陷問。
“吃。”鬱洱說,“我帶回去吃。”
林陷不管他,也不看他了。這一點偶然又隨意的好是必需,鬱洱有了希望,他才能將那建立起來的希望推倒。
“你很喜歡我?”他突然問。
鬱洱看向他,臉瞬間紅了大半,站起來比林陷還高一個頭的人,說話也開始磕磕巴巴起來:“是,不……不是,我敬愛、敬重師尊,視師尊為我的救命恩人、引路人,我、我對師尊……”
……那看來就是了。他就說鬱洱對他應該是有些什麼不一樣的情愫,否則好感度不該漲這麼快。
鬱洱站起來,像是知道自己的思想是大不敬:“我對師尊隻有尊敬,絕無半點、半點……”
林陷看他實在害羞,再曖昧的詞句是一點也說不出來,也不難為他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願意教導你的小師弟嗎?”林陷問。
“弟子不知。”鬱洱說。
林陷一笑,他很少對鬱洱笑,這樣不俏皮也不刻意的表情直叫日月無光天地失色。
“因為你師弟生得標致,我一見傾心。”林陷慢慢說,“我打算日後與他結為伴侶,你覺得怎樣?”
他看見鬱洱眼裡的光倏地暗下來,有什麼東西在他眼裡一點一點塌陷似的,末日般暗無天日的神情。
“即使是這樣,”林陷問,“你還是敬我重我,視我為你最愛戴的師尊?”
*
是夜。
林陷是被噩夢驚醒的。
他呼吸急促,一身的汗,在他蘇醒之後慢慢涼下來,粘在他身上隻讓人覺得難受。
他給自己施了個清潔訣,還是有種怪異的不舒服,打算去洗一洗。
林陷披著衣衫起身,窗外的雪無聲無息地堆積起來。他推開窗,在方才聽見雪撲簌簌的聲音。
原身身體弱,又體質特殊,極畏寒,成年那年他的三師兄簡撫川費了好大力氣給他尋來了據說天下僅有一顆的火煉珠,隻為給他放屋子裡保暖。這一開窗,窗外的寒氣飄進來,冷風直往人骨頭縫裡鑽。林陷受不了地打一個寒戰,正想關窗,動作卻突然頓住了。
他低眸,看見一串腳印,從自己的屋門向外綿延了很遠,淺淺覆上一層新雪。若不是林陷突然驚醒,早上起來這些腳印應該已經不見了。
“他來過?”林陷問係統。
第39章 [七]他前半夜在您的屋前站了半夜。
【你指誰?】係統問。
林陷笑一下,笑他明知故問。除了他那個大徒弟還能有誰。
林陷將窗闔上,風雪被阻斷,屋內的暖氣擁上來,林陷將外衣解開。
林陷的住所不說在斂雲峰,在整個明心宗也是修建得最舒適最豪華的。“苦修”兩個字唯獨在林陷這裡不可能存在,整個宗門最明顯的鋪張浪費都在斂雲峰,在林陷這裡,養出一個珠玉金翠堆裡長大的人,他的住處裡甚至有單獨修建的浴池。
林陷將外衣搭到屏風上,身上隻剩一件裡衣,光著腳踏進浴池裡。
【宿主。】係統突然出聲,【您的屋子裡有人。】
“嗯。”林陷說,“我知道。”
那串腳印隻有一行;來人沒有處理,顯然也是知道一夜雪後足跡會被掩埋;那如果他要回去的話,就不會刻意踩著來時的腳印走;也就是說,這個在淩晨過來的來訪者還沒走。如果不在他的院子裡,也應該在他的房間裡。
明心宗雖不至規矩森嚴,也不是外人能隨意進出的。斂雲峰前的萬步長階就足夠阻了一般修士的路。能進到他院子裡、來時卻又不通知、悄無聲息地立在他門前的,除了鬱洱,還能有誰。
【宿主不管嗎?不趕他走?】係統問,【他前半夜在您的屋前站了半夜。】
林陷:“你既然知道,剛剛還不說。”他語氣裡卻並沒有太多責怪的意思。
他坐進浴池,閉上眼仰頭。他夢見了火,火光吞噬了斂雲峰,吞噬了他的殿宇,也將他的師尊他的師兄師姐吞進去。
斂雲峰上萬萬年不化的雪在高高竄起的火焰中融進泥濘裡,滿院的竹枝花草被火舌焚燒成灰燼,翠綠雪白色被一應傾覆成灰黑。他還看見自己——應該說,“林陷”。明心宗金玉堆裡長大的、冰雕玉砌一般的人,被軟繩捆縛在床上,手腕上是掙紮間磨出的紅痕。有人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用那雙萬事萬物不入眼的淺棕色眸子直視自己。夢裡的那張臉林陷是認識的——
“鬱洱。”他喊。
沒有人應答,但林陷知道那個人在聽,也大概是看見他進了浴池的。這孩子隱蔽氣息學得不錯,隻是在他麵前還是不夠看。
“你在看什麼?”林陷隔著屏風問。
沒人回答。林陷閉目,在死寂裡辨彆出了人類刻意隱藏的呼吸聲。
“你說你沒有非分之想、尊重敬愛為師……”林陷向斜後方稍稍偏頭,“你的尊師重道,就是現在在我的屋子裡偷看為師洗澡?”
“我沒有偷看。”鬱洱這才出聲回答他。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林陷說,“在外麵淋好幾個時辰的雪,你不嫌冷?”
林陷聽見衣物的摩擦聲,應該是鬱洱在屏風外向他的方向作揖施禮:“回師尊,修仙之人應吃苦耐寒,更何況我已經學會運氣護體,不覺得冷。”
林陷:“……”
……真不會說話。
“不,我不是在貶損師尊,師尊您不一樣……”鬱洱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小心在無意中拉踩了林陷,忙解釋。
林陷歎氣,打斷了他。
“你先過來。”林陷說,悉悉索索一陣響聲後,他看見鬱洱側著臉背對著他退著進來。
林陷:“……”
或許是火煉珠的原因,才讓屋子裡太熱。林陷能看見的範圍裡,鬱洱的耳垂紅得能滴血。
“你敢進來,不敢看我?”林陷問。
“我也沒想到……我不是來偷看您入浴的。”鬱洱越說臉越紅。他聽見水聲“嘩啦啦”地響,是林陷起身了。他的頭於是埋得更低。
林陷不看他,捏了個訣讓衣服乾了,拿了自己的外衣從他身前走過去。
“那你是來做什麼的?”林陷問。
鬱洱不吱聲。“說話。”林陷說,他突然皺一下眉,“你一身寒氣,要是不回答,我可要趕你出去了。”
鬱洱竟然真的向他鞠一躬就要告退。
林陷:“……”
林陷:“是因為你師弟的事嗎?”他叫住他。
“是。”鬱洱終於回答了,“弟子不明白,師尊為什麼會傾心於師弟。明心宗、哪怕隻是斂雲峰上,姿貌勝過他的也大有人在……”
“比如說你?”林陷笑起來,“我對他一見鐘情,要什麼理由?”
“弟子對師尊沒有那種肖想。”鬱洱低著頭回答他。
“你說這話的時候,為什麼不看我眼睛?”林陷問,“一點信服力都沒有。”
鬱洱於是稍稍抬頭看向他,隻一眼,又飛速地移開目光。
林陷輕笑一聲,拿扇子習慣性地又在手心裡敲。
他想起剛剛那個夢。這個夢和原著的情節根本不符合,所以不可能是原身的記憶。但修仙之人也並沒有道理平白無故就做夢,這個夢和他自己有關,說得更直接一點,恐怕和他自己的結局有關。
畢竟如果是原著,鬱洱就應該直接殺了他才對,並且是先殺他再殺整個宗門,夢裡的場景根本沒道理。
他知道蝴蝶效應會讓他和鬱洱之間的關係和結局都產生一定程度的改變,但他沒想到是向這個方向改變。
能不能想辦法讓主角的心回歸到搞事業修仙弑神上去?這人不是龍傲天嗎,整天想著和他的師尊的小情小愛算怎麼回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鬱洱,等你的修為到能趕上我的那一天,”林陷說,“我再考慮你。”
第40章 [八]紅痕。
林陷坐在石凳上看鬱洱練劍——準確來說,是林不語坐在石凳上看鬱洱練劍。
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拿林不語的身份和鬱洱相處,時常給這孩子帶一些丹藥靈石或者什麼奇珍異寶過來,借口說是師尊送給自己的,他用不上,所以拿來給鬱洱;他自認為他這個送資源的任務完成得不錯。
他拿來的那些仙草珍寶之類,哪怕是拿來養一個天生廢靈根的凡人,這凡人也該在修為上有所長進了,何況是天賦異稟的主角。
雖然鬱洱自己不來向他彙報——上次來他房間被他發現後,鬱洱似乎是覺得無顏再來打擾,除非又非來不可的事,很少會來找他。師徒兩人又回到了被林陷跳過的那幾年裡的相處模式——但林陷自己掐指算算,鬱洱應該已經築基後期,過不久就應該渡一次小雷劫到融合期了。
到那時,他無論如何也應該來找自己這個師尊幫忙。
林陷百無聊賴地扯著竹葉子想。本性難移,他就是換到林不語這個身體裡也有些愛曬著太陽躲懶的壞毛病。
“不語。”鬱洱喊他。
林陷一彎眼睛:“何事?”
“你明心劍法練得如何?”鬱洱問。
練得比你好。林陷心想。
“師兄要看嗎,我自認為是練得不錯呢,師尊也誇我進步很快。師兄如今修為如何?我馬上要到築基,師尊說要幫我渡劫,說那時候如果能學會整套明心劍法,他就教我些彆的。師兄呢?師尊還說……”
“彆說了。”鬱洱止住他的喋喋不休。
林不語這人雖然名叫不語,但實際上性格跳脫話也多,他說起話來話題也跳脫,聽的人時常跟不上他的思路,真不懂師尊為什麼要給他改名叫不語——可能事為了讓他少說話吧。
林陷舉舉手表示自己會安靜。林不語這個身份最近和鬱洱相處得似乎是融洽了些——至少表麵上是這樣。他教林不語這個身體練劍的時候鬱洱不會再來上課,私下裡鬱洱雖然還是冷冰冰,但至少不會再拔劍相向。
“你最近有聽師尊說什麼嗎?”鬱洱問,“出門之類的?”
林陷眨眨眼睛,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鬱洱看他一眼:“怎麼不回話?”
“你讓我不說話的啊。”林陷說。
鬱洱:“……”
林陷:“你眼神總凶巴巴的,難怪師尊不喜歡你。”
鬱洱又看他一眼。
“彆瞪了。”林陷說,“什麼出門,師尊沒提過呢。你要是有想知道的事,自己去問他不就好了,師尊可不會向你這樣瞪人。”
他說著就要起身回屋,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一笑,表情看上去有種狡黠意味:“你想讓師尊帶你去蓬萊?”
鬱洱不理他。
*
林陷的二師兄諸環來斂雲峰的時候鬱洱正好也收了劍要回屋,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親自去問林陷,看見諸環,眼睛一亮。
“你師尊在嗎?”諸環問。
鬱洱向他行禮:“回師伯,師尊在屋內打坐休息。”
“什麼打坐休息。”諸環笑道,“你師尊他指不定在屋子裡翻閒書呢,我去看看他。”
另一邊,據傳正在看閒書偷懶不務正業的林陷正對著鏡子百思不得其解。
他將自己的衣領向下拉,原本工整的前襟鬆散下來,林陷詫異地對著鏡子打量。
在他的脖頸和往下幾公分的地方,多處幾塊莫名其妙的紅痕。不大,但在他凝冰似的肌膚上格外顯眼。
蚊蟲咬的?林陷狐疑地按了按,也沒什麼特彆的痛感。
不應該啊,哪類的蚊蟲這麼不怕冷,冰天雪地裡上山咬人?
他正要湊近看個仔細,有人敲響了房門:“林林,我能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