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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九]拔苗助長,強推之恥。

林陷忙把衣服拉上去整理好,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是師兄嗎?怎麼了?”

他回過頭,正好諸環推門進來。林陷迎上去:“師兄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諸環性格比簡撫川沉穩許多,也不如大師姐竹月總是溫柔和緩,給人的感覺是更溫和而又嚴肅的;他對林陷雖然也會回護,但和他總不至於像另外兩人那樣親近,因此一般有正事要通知的話,房修文總是讓他來知會林陷。

“是關於蓬萊比武的事。”諸環說。

林陷當然知道這件事。這個小世界有地界劃分,各境內有自己的最大的勢力,而地界內則以該勢力為首。比如明心宗就是西南方最大的宗門,個修仙門派以進入明心宗為榮,宗門內不管是物質資源還是位置都是最富饒也最具有優勢的。

而蓬萊仙島就是完全的遺世獨立的態度了。它既不統領哪方地界或被哪方勢力統領,亦不參與黨派紛爭,四年出現一次,因此被立為了修仙界四年一次大比的地點。

之前鬱洱試探性地向林不語問起的,就是這個蓬萊比武的事。大比的重點是宗門新一輩弟子的比試,往上的修仙大能一是不屑於比試,二是真要較真打起來免不了有無辜傷亡,改天換海也說不定。因此鬱洱或林不語自然是和他們那一輩的比試,這也是為了測試出年起一輩弟子的潛力,同時能彰顯宗門的實力。

“怎麼了?”林陷問,“這我還是記得的,師兄放心,我會提前收拾好行李做好準備,不至於誤事的。”

諸環笑笑:“倒不是擔心你連這個都忘。是來問問你的打算,仙門大比你打算帶誰去?我聽說你更偏愛你的小弟子,但他畢竟剛入門不久,資曆也還尚淺。倒是你的那個大弟子,我認為他天賦不錯,修行速度也快,雖然聽說你一向對他不管……放養,但這次還是帶上他去比較好,林林你覺得呢?”

“師兄那麼看重他?”林陷眨眨眼睛問。

諸環失笑:“又跟我耍嘴。隻是讓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再慎重些,最終的決定還是要你自己來做。”

林陷乖乖點頭:“好啦師兄,我將他們兩人一同帶上就是了。至於到時候參加大比的是誰,之後在做抉擇吧。”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諸環起身往外走,林陷也懶得送他,揮揮手當作彆。

“林林,”快要走出房門了,諸環突然停下來,叫了他一聲,問,“你最近,可是有了心儀之人?”

林陷一愣,對他這個問法隻覺得匪夷所思:“師兄何出此言?”

諸環像是有點為難,他自己對凡塵情愛不感興趣,也沒有相關經驗,但多少是有看見或聽說過。他不認為自己是產生了誤會,於是拿手在自己脖頸附近比劃了一下。

林陷懵懵懂懂地抬手,跟著他的指示摸向自己的脖頸。正莫名其妙,突然一驚,想到了剛剛發現的留在他身體上的紅痕。

“這個啊……”林陷有些尷尬地向他解釋,“不是,這個應該是什麼蚊蟲咬的,也可能是不小心再哪兒磕碰到了吧”

“師兄不是要阻攔你,也知道你和你三師兄其實更親,或許不想告訴我,但我不是要逼迫你向我坦白。”諸環歎口氣斟酌著說,“隻是師兄還是希望,如果林林真的有找伴侶的打算,還是要向我們知會一聲,作為兄長,我也希望能替你把關。”

林陷:“不是,我……我……”

他歎一口氣,破罐子破摔:“我是有心儀之人沒錯,但是我們還沒到需要見家長的階段,師兄不必太過擔憂,等我想好了,一定向師尊稟明。”

諸環笑一下,走出了門。

林陷再次跑到鏡子麵前對著鏡子湊近了去看脖頸上的紅痕。這是吻痕?

他有些思緒混亂地理好衣襟,去給自己的房間外加了一層結界。

*

去往蓬萊的出發日期是房修文選好的吉日,天氣時辰都不錯。

房修文自己不去,因此帶隊的是大師姐竹月。一眾人等聚集在山下,凡間已然是深春,天氣早已回暖,陽光很好,林陷隻覺得異常愜意。但鬱洱卻遲遲不到。

“不是已經通知過他了嗎?”林夕那犯嘀咕。

【你不覺得這個劇情有點眼熟嗎?】係統問。

“?哪裡眼熟。”林陷問。

【比如,】係統說,【王子決定在王城內舉辦舞會,邀請全國的未婚女子都來參加。但是有的人要待在家裡做家務,也沒有漂亮的可以去參加舞會的裙子……】

林陷:“……哪兒來的這種設定?”

他是什麼苦情劇裡的灰姑娘嗎?

那林不語是什麼?灰姑娘的姐姐?

【是拔苗助長不成功的強推之恥。】係統接話道。

林陷:“……你以後不許上網亂搜。”

第42章 [十]師尊隻是表麵凶我罷了。

雖說並沒有超過定好的時間——林陷抬頭看天,大亮,早晨了。哪兒有弟子比師長到得還晚的。

他走到竹月身前,對她說:“先走吧,不等了。”

竹月一愣:“還沒到時間吧,不過是我們出來得稍早了些。不急著走,不如再等等他?”

“一群人在這裡等他一人?”林陷道,“師姐不嫌無聊,我還嫌在這兒站得累呢。”

他說著就要上船。蓬萊仙島在東海之上,因其難以尋跡,又四年才開放一次,普通人根本到達不了。東海之上雖然也可禦劍,但在海上到底更危險些,指不定就有心術不正之人在此時害人,更何況禦劍時要拿著羅盤判斷方向,行動更不方便些,難免會有弟子落單,是以稍大一些的宗門都會選擇坐船。這船當然是水裡能行,雲裡也飛得的。

“等等等等。”三師兄簡撫川叫住他,“來了來了,小乖,那個不是你大徒弟是誰?”

林陷回頭,果然看到鬱洱急匆匆跑過來,停在他身前時還氣喘籲籲的,額頭上甚至有細密的汗珠。

林陷眼神淡漠地看他一眼,說:“你遲了些。不許有下次了。”

“是。”鬱洱向他行禮,然後將手上的一個木盒子遞給他,“還請師尊先收下這個。”

“這是什麼?”林陷打開盒子,愣了一下:盒子裡是厚厚一遝符紙,看上麵朱砂圖樣,畫的應該是還火符。這種符紙沒什麼攻擊力,僅能用來取暖和保溫,但修士能引氣護體,通常用不上,所以學的人也少,賣的人也少。隻有林陷特殊些,小的時候會拿著它取暖,因此簡撫川會專門學了給他畫,市麵上是很少有賣的。

“船上風大,高空又冷,沒有火煉珠,弟子怕師尊受寒,是以畫了符紙。”鬱洱解釋道。

“你還會畫符?”林陷詫異。

“是得閒時找三師伯學的。”鬱洱回答,“師尊放心,我隻學了這個,沒有學彆的多餘的東西,並未耽誤自己的修煉。”

林陷:“……”他看了一眼簡撫川,對方像是這才想起來有這事似的,撓了撓腦袋:“我說他一個劍修怎麼有閒心找我學畫符呢,原來是為小乖學的。”

林陷正要開口,鬱洱又接上話:“師尊昨天才告訴我要去蓬萊的消息,一開始我以為師尊並不會帶上我,是以準備做得遲了些。”

林陷粗略地數了下,這些符紙畫得規範工整,顯然也是質量上乘,不管是學到這個地步還是畫出這麼標準的符紙都要費不少精神:“你不會一夜不睡,一直在畫這個吧?”

鬱洱向他一頷首,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林陷皺眉,他發覺自己的心跳剛剛不合時宜地、被震動似地輕輕一滯,一種陌生卻又有久違般的熟悉的感覺讓他覺得不適極了。“你做那些無用功乾什麼,我自有師兄照顧。又不是第一次出門,用不上你關心。”他一拂袖,作不領情樣。

簡撫川笑著拍拍鬱洱的肩:“你彆放心上,小乖這是被他年齡小的孩子照顧了覺得害羞罷了。這不是收了個好徒弟嗎?”

鬱洱低頭,似乎是在笑:“我知道,師尊隻是表麵凶我罷了。他從未責怪過我,即使是犯錯的時候,也從不罰我。”

林陷看他們一眼,並沒有發表評價,轉身向船上踏步:“時候不早了。走吧。”

*

船是會自己驅動的,放置好羅盤,船就會向著既定的方向行駛,若是遇上意外情況,如天氣異常或受人攻擊的時候,也自有大師姐或二師兄接手操控。平常大家會在船上的房間內打坐休息。而林陷則趁著這個時間,以林不語的身份鑽進了廚房。他不好說他當慣了凡人,雖然現在用著一副修真之士不食人間煙火的軀體,但偶爾還是會想念食物的味道。

船上有廚房,但是為了少數幾個彆的宗門同行的食修準備的,也放了食材。明心宗基本用不上。

換了幾個世界幾具身體林陷的廚藝都沒有絲毫提升,顯然原主也和他一樣並不精於廚藝,否則多少都該有點身體記憶。林陷試著按記憶給自己做了上次師姐送來的桂花糕,嘗了嘗味道。

不好說,反正不像是能用來解饞的東西。

【這次沒外賣幫你了吧,哈。】係統幸災樂禍。

林陷:“……嗬嗬。”

第43章 [十一]若我不在了,你會怎樣?

要不等會兒用林不語的身份去找船上的食修用靈石換點兒?這個年齡的小孩子,貪吃也正常,不至於給門派丟人。

正盤算著,突然有人敲了敲門框。林陷回頭,是鬱洱,他靠著門框,上來就開門見山地問他:“你在乾什麼?”

“做吃的啊。”林陷一揚下巴,“這不明顯嗎?”

“你吃?”鬱洱問,語氣裡有些不屑,嘲笑他辟穀這麼久了還惦念凡塵俗世的食物。

林陷一笑:“當然是給師尊做的啊?你不會連師尊喜歡吃的點心都不記得吧,我可是記得的哦,難怪師尊不喜歡你。”

鬱洱:“……”他眼神輕飄飄地看林陷一眼,不屑的意味更濃了。

鬱洱走過來,從一旁抽出筷子。動作自然地夾起了一塊看似合格實質味道與嚼蠟無異的桂花糕。

這姿勢林陷眼熟,上一個世界裡叫原弋的霸總也跟這人一個樣,吃飯姿勢帶著一種微妙的不耐與優雅感,有種莫名的矜貴。奇了怪了,這個世界的主角不是窮困潦倒的孤兒出身嗎,他記得他是從酒莊撿回來的,哪兒來的這種貴氣。

等等。

林陷反應過來:“誰讓你吃了,那是給你的嗎你就動?”

“難以下咽。”鬱洱不理他,放下筷子點評。

林陷:“?”

士可殺不可辱。林陷震驚,是,他做飯確實沒到好吃的地步,但也是要賣相有賣相要味道有賣相,至少絕對評不上難吃。要知道在穿越前他自己也是會經常做些家常菜的,他又不是味癡,怎麼會分辨不出食物味道的好賴。

“難不難吃都不是給你吃的。”林陷還嘴。

“你就給師尊吃這個?”鬱洱還是一副不屑的模樣,一雙極細長的眼,眼皮垂著,萬事萬物不經心的模樣。

但是林陷知道,這萬事萬物裡不包括鬱洱的師尊——也就是他自己。

“那又怎樣?”林陷輕哼一聲,十五六歲的小少年態度傲慢地仰頭看著鬱洱,嘴角一點點揚起來,一種近乎睥睨的神態,“師尊就是喜歡我,我做得再難吃,他也會說喜歡,還會誇我做得好呢。”

被偏愛的人就是總會有恃無恐,那又怎樣呢。

鬱洱側頭看他一眼,不發一言,走出了廚房。

林陷看著他的背影,許久之後突然出聲問:“你說,他對我到底是什麼態度?”

【你問的哪一個你?】係統反問他,【他討厭林不語,喜歡林陷,這不是很明顯的嗎?】

“喜歡我在撿他回宗門?神明降世確實會讓人落淚,但那可不是喜歡。”林陷眯眼,“我最討厭自我感動。”

係統:【你太容易多心了。】

林陷笑了笑。

*

從明心宗到蓬萊,坐船的路程大概是四日。除了打坐休息,林陷唯一的休閒娛樂隻剩下和師姐坐在船頭嗑瓜子看雲聊閒天——瓜子還是他三師兄簡撫川出門的時候順手抓的一把,十幾二十分鐘就見底,林陷無聊得緊。

“小乖,你現在修為如何?”竹月問他。

林陷一愣:“師姐問這個做什麼?”

“我記得你從去年夏天開始就在金丹後期了吧?要是近日沒偷懶的話,也該在近期進階了。我與你師兄商議過,覺得最好是在去蓬萊的這次步入元嬰。蓬萊靈力充足,我和你二師兄可以給你護航。”

與林陷不同,林陷的三個師兄師姐都比他刻苦太多。修真界已許久無人飛升,宗主房修文目前在大乘境界,已足夠唬人,地位一時不能輕易撼動。林陷從金丹到元嬰自然並不輕鬆,但竹月和諸環兩人均已出竅中期,幫他渡一個小小的元嬰雷劫還是綽綽有餘。

林陷眨眨眼睛:“我當然沒偷懶,師姐說得有理,我會好好準備的。”他說著後知後覺地想起一個問題:成就二要他幫助主角順風順水地成長。成長到什麼境地才算完?

原劇情裡自己隻是主角弑仙的第一步,按理說鬱洱直接殺了他得到的資源就可以讓他的修為有質的飛躍啊。他要是直接自殺然後立遺囑把自己的東西過給鬱洱,自己的資源肯定是足夠鬱洱成長的,算不算完成成就二?這個時候鬱洱對他沒有恨意,師門同樣能好好活下去,也算完成了成就三。

——那他算是鑽了劇情的空子嗎?

【勸宿主不要這樣做。】係統適時地出來提醒他。

林陷:“為什麼?影響你績效?”

【死得太早容易產生變動,如果世界崩塌會有係統把你拉回來善後。】係統解釋。

林陷覺得震驚:“售後工作是我來做?你們部門分工這麼不明確是不是該整改了?”

係統:【……總之不建議你那樣乾。】

林陷自討沒趣地閉嘴了。船頭風大,他向竹月作彆,回去自己房間,讓人熱水暖暖身子。

鬱洱來敲門的時候,他的頭發還濕著,披散下來,頭也不抬地對著敲門的方向說進。

鬱洱一進門,腳步便是一頓。

“怎麼?”林陷偏頭看向他,“近鄉情怯?”

“……師尊說笑了。”鬱洱低下頭。林陷臉上還帶著熱水洇出的紅暈,一頭烏發半乾,綢緞一樣垂墜下來,被他挽在手裡慢慢地擦。

“師尊小心著涼。”鬱洱說著走進屋內,替他將窗戶闔緊。從林陷身邊經過時,在桌上放下了一個食盒。

“找我有什麼事?”林陷問,目光向桌上那個食盒看了一眼,“送飯?”

“今天在廚房看見師弟在為師尊做點心,”鬱洱向他頷首,“師弟年幼,我擔心他勞累,也怕他做事時有不足,做出來的食物不合師尊胃口,因此也試著做了桂花糕。師尊要不要嘗嘗?”

林陷:“……”怎麼有一種碰上了綠茶的感覺。

他甚至還不忘拉踩他師弟!這時候了都要說我做飯難吃!

林陷想到今天在廚房時,麵對林不語他還在嘲諷自己辟穀了還在貪口腹之欲,現在給自己送吃的倒是送得勤快。這人怎麼雙重標準啊。

“我不想吃桂花糕。”林陷抬眼看他,半點不為所動似的,手上還在慢慢擦自己的頭發,“你自己吃吧。”

鬱洱一怔,抬眼看他,眼神很受傷,看著可憐巴巴的:“可是師尊既然吃了小師弟做的,為什麼不能吃我做的,就算現在沒胃口,也可以先收下。”他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語氣是十成十的委屈。

“我知道師尊更喜歡小師弟,但是,但弟子一片心意……”

林陷:“……”

行行行,吃吃吃,你讓我吃我就吃,誰吃得過我啊。

他歎一口氣,拈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眼睛一亮——怪好吃的還。

“我是在酒莊長大的。”鬱洱眼睛一彎,顯然是對他的反應很高興,“除了幫忙釀酒,平日也學做飯菜,自認為有一些基礎,師尊如果喜歡,以後我還可以給師尊做彆的。”

林陷吃人嘴短,裝凶也裝不出了,自知自己現在這副樣子實在沒有為人師長的嚴肅,隻吃了一塊就蓋上了食盒,彆彆扭扭回答他:“不必了。不用把心思浪費到這種東西上。”

“隻要師尊喜歡,就不叫浪費心思。”鬱洱說著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身後,將他的一頭長發攏到手中。

“做什麼?”林陷問,對他這樣突然的靠近有些不舒服,稍稍皺起了眉。

鬱洱倒好像是很習慣,手上的動作不停,動作輕柔地將他的碎發細細收攏:“我幫師尊把頭發弄乾吧。師尊好像不喜歡施訣,更喜歡慢慢自然乾,但是天冷風大,這樣容易受寒。弟子擔憂師尊的身體。”

林陷不動聲色地看他一眼,隨他動作。鬱洱的手掌是暖的,似乎是在運氣,他的手從順滑柔軟的發絲間穿過,發絲慢慢變得乾燥。林陷漸漸放鬆下來,全然不覺自己已經隨著對方的動作,半倚靠進了他的懷裡。

鬱洱低著頭看林陷緩緩閉上眼睛,嘴角慢慢揚起來。

林陷放鬆下來邊想起了剛剛稍微困擾了他一下的問題,開口道:“如果我不在了,鬱洱,你會怎樣?”

鬱洱替他梳頭發的手停了停。手掌輕輕地、慢慢地從林陷頭頂撫過。他手心的溫度很舒服,林陷有一種自己是被他撫摸的貓咪的錯覺。

過了好久好久,他幾乎要睡著了,突然聽見鬱洱說:“師尊說的不在,是指去哪兒?”

“不去哪兒。”林陷困得昏昏欲睡,“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人死了就叫做不在了,我哪兒也不去。”

“若真是那樣,那我也隨師尊而去。”鬱洱說,“師尊不在的地方,我在就沒有意義。”

林陷瞬間驚醒了。

他還很驕傲?

難怪鑽不得劇情的空子。

“我開個玩笑。”林陷說。

鬱洱的將他的鬢發向後順。師尊幾乎被他抱在懷裡,這種認知讓他覺得師尊現在是柔軟的、脆弱的、在他的可控範圍內的。這讓他覺得興奮。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師尊的脖頸,雪白、纖細,他知道這裡的皮膚是很容易留下痕跡的。而他現在隻要伸出手,稍微用力,師尊就會在他的手上殞命。可他的師尊似乎全然信任他,甚至會在他懷裡睡著。

多可憐、多可愛。

“……那再好不過了。”他說。

第44章 [十二]小貓咪你需要法律援助嗎?

“我認為這已經是額外的任務了。”林陷說,“我的意思是,你們主神難道從來沒因為勞務糾紛被告過嗎?幫助主角成長,還要注意他的心理健康,你們真的認為這是反派應該做的嗎?”

【但是宿主,畢竟做任務的員工在原世界人都死了。】係統說,【就算有人在乎也會勸自己彆計較的。來都來了。】

“這是詐騙。”林陷說,“我需要法律援助。”

【總之宿主,接下來希望您儘力確保在您死後主角能活下去。如果他在您之後死了選擇自儘,有可能造成小世界的動蕩或崩潰,為您和我們帶來很大的麻煩,到時候解決問題比現在解決更費精神。】

【——他要死也得在弑仙完成後再死。】

林陷:“……”爛誒你們。

他正要再閒扯幾句,突然有人過來敲響了門,林陷側耳一聽,耳熟,似乎是大師姐的哪個徒弟的聲音。

那位女弟子聲音聽著急匆匆的,語速也很快:“小師叔在嗎,不好了,不語師弟出事了!”

林陷忙起身為她開了門,小姑娘正敲門,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但她顧不得整理儀態,一抬頭,眼裡像是含了眼淚。

“不急,慢慢說,他怎麼了?”林陷拿扇子稍稍扶了一把。

“剛剛,剛剛師尊召集這一輩要參加大比的弟子,告訴他們準備事宜和比賽注意事項,就讓我去叫他。”她說到這裡吸了吸鼻子,“不語在房裡,但我敲門,他不應,我一著急就推門進去了,看見他坐在床上睜著眼睛打坐。

“我以為他隻是在發呆,就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誰知,誰知他竟然倒了下去,我擔憂他出事,探了探他的鼻息,可是他根本一點氣息都沒有。

“像是……”小姑娘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像是已死去多時!”

林陷:“……”

係統:【……】

林陷:“我需要法律援助。”

女弟子一愣:“什麼?”

“沒什麼。”林陷示意她繼續向前走,“沒事的,走吧,去找你師尊。”

林陷覺得棘手。林不語在師門裡死一次事小,反正隻要在人前時係統能進他身體裡,這事就還好糊弄,林不語自然也就能死而複生。但他要怎麼解決向師門解釋“林不語死而複生”一事呢?

“你不是一直分神提著他的嗎?”林陷問係統。

【隔太遠了,更何況我把他停在房間裡,按理說沒人會去看的。以防萬一以後又出現這種事,宿主要不要買點道具?】係統在這個時候出來小心翼翼地推銷,【我們這裡有控屍符,一個星點就能買十張呢。】

林陷再次感歎:“真的爛誒你們。”

係統選擇裝死:【……】

離到達蓬萊還剩半日,出這種事故顯然是讓大家都覺得不安,林不語的“死”簡直像是一個不吉的征兆。

林不語的軀體被放在大師姐竹月的房間裡,雖還是大白天,房間內也依然點了蠟燭,亮堂堂的。

“如何?”林陷一進來就問。

簡撫川怕他難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背:“有些詭異。突然之間氣息全無,他明明一直身體狀態不錯,不像是突發惡疾,更像是有人謀害。”

諸環比這兩個師弟偶沉穩一些,房修文不在的時候,常和竹月充當大家的主心骨,聞言點了點頭:“我剛剛探了他的氣息,也與你師姐嘗試畫了陣……他的魂燈全滅了。比起說死了,不如說是跟被人捉走或者禁錮了魂魄更相近些,可能是鬼修作祟。”

可不是嗎。林陷想,死了這麼多年,魂魄早就投胎了。

林陷倚著門框,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許久,他直起身,走到林不語的身前,貼著他的額頭,輕輕歎了口氣,嗓音發顫,似乎是心碎極了。

眾人知道他一向喜歡自己的這個小弟子,一時間移開眼不忍心看。

簡撫川一向心疼他,立馬起身向外走:“那鬼修定然還在附近,說不定也是來參加大比的,我這就去把他捉出來……”

“等等師兄,”林陷突然開口,叫住了簡撫川,“我聽聞有一種能再次點亮人的魂燈的方法。”

眾人紛紛看向他。

“我在宗門藏書閣找到的,應該是有用。”林陷道,“他昨天來找我的時候還活蹦亂跳,死去的時間不長。我看書上說,保存新死之人的屍體,讓他飲下平日裡與他最親近、最熟悉他的人的心頭血,若這人是金丹以上修為,就有可能搜尋到他魂魄現在的所在之地,把魂魄喚回來。”

許久無人飛升,早就有人推斷世間靈力衰弱,金丹修士可不多,散修幾乎不可能,大多都是大宗門出身。林陷這法子看著,根本不像是什麼正道該有的東西。

簡撫川一驚:“小乖,這種偏門邪方可不能亂試啊,你……”

“試試吧。”林陷抬起頭一笑,是那種笑不出來的勉強的笑,他好像一瞬間憔悴了許多,“哪怕有一點機會,我也想試試救救我的小弟子。他的名字還是我取的呢,我待他,就好似待我的弟弟。”

眾人掩麵歎息,簡撫川還想再勸,林陷揮揮手打斷他:“沒事的,我心裡有數。”

諸環和竹月不說話,許久竹月隻說:“要是有師姐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林陷笑笑:“是,一定。我什麼時候和師姐客氣過了。”

他一轉身,看見鬱洱的目光直直地、長久地盯著自己。

“怎麼了?”林陷問。

“……沒事。”鬱洱說,向他笑了一下。

*

一下船,林陷就抬著自己的馬甲去了蓬萊仙島上宗門給自己安排好的房間。

他當然不可能真的放自己的心頭血灌給馬甲,他隻是要找個能和自己的馬甲單獨相處的時間。

讓係統現在去林不語身體裡待著當然能讓林不語立馬“活過來”,但是由於剛剛不能露陷,係統根本不敢碰他。林不語留下的這具軀殼本來就幾乎等同於屍體,這放了許久,林不語的屍體都涼了,讓係統現在提著看著也隻是像活屍。

“現在怎麼辦?”林陷問,怒氣有如實質。

【宿主您彆急。】係統自知犯錯,嚇得敬稱都出來了,【您放心,我們有很先進的保鮮技術,林不語的身體是不會腐爛的。】

林陷:“……”

【您現在隻需要讓這個殼子回到正常人的溫度,然後我就可以繼續操控他了。】

“怎麼回?”林陷說著拿出了一張還火符。

【這個不行。】係統說,【要活人的溫度,這樣也能讓他沾上活人的氣息。】

林陷:“我來捂?”

係統:【我倒也想我來,但我也沒溫度啊!】

林陷:“……”

林陷歎了口氣:“行行行,我來我來,我是勞模。”

他將林不語冰冷的外衣脫下來,往自己身上蓋了一層被子,把那句軀體抱進自己的懷裡。一想覺得自己的衣服也礙事,於是又大費周章地把自己的外衣也脫了。

林陷做這事乾得專心,沒注意到自己的房間外還站了彆人。

鬱洱小心翼翼地在窗紙上劃開一道縫,眯著眼正向裡看。

他看見林陷坐在床上,身前是衣著單薄的林不語。林陷懷抱著林不語,用自己的手細細地捂著林不語的手,一點點將那人捂暖。

鬱洱呆滯在原地,搭在窗框上的手無力地滑下去垂在身側。

原來師尊真的打算剖心放血救他的小師弟。

他記得師尊怕冷體弱,冬季甚至很少出門。

他記得師尊嬌氣怕麻煩,不肯為旁人辛苦費心。

他記得師尊其實怕疼,撿他回來的那天走路累,拉著他的手走上萬步長階時不小心被路上的樹枝劃了一下,眉毛皺得好讓人心疼。

他記得師尊任性,從來不先考慮彆人,這世界上從來隻有彆人讓著他的道理,林陷本來就是眾星捧月長大的。

所以他不在乎師尊從不親自教導他,不在乎師尊甚少見他,不在乎師尊對他態度冷淡,不在乎師尊偏心,不在乎師尊明明說心儀小師弟,卻偏偏給他希望,讓他提升修為。

因為他知道師尊就是這樣的。師尊就該不在乎他。

但是不是。他突然明白,並不是師尊是這樣的人,而是師尊沒有遇到可以讓他上心的人。他不是那個可以讓師尊上心的人。

他記得在凡間看人讓驢拉磨,農民們將胡蘿卜綁在一根樹枝上,然後將樹枝係在驢頭上,驢為了吃到蘿卜,就會一直傻傻地向前跑。

鬱洱那時看著覺得好笑,站在一旁說驢蠢。

蠢人才會去追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鬱洱的心徹底涼下來。

【好感度變更:男主對宿主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60。】

這聲通知來得實在是讓林陷猝不及防,正在把林不語捂熱的林陷一愣,不明白鬱洱這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好感度下降得這麼突然,甚至還是大幅下降。

“他受什麼欺負了發現我不在所以對我失望了?”林陷摸不著頭腦。

【好感度變更,男主對宿主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50。】

林陷:“?”

林陷:“我怎麼惹他了?”

第45章 [十三]師姐隻希望你真的自私又鐵石心腸。

沒等林陷想出個所以然來,通知聲又響起來。

【好感度變更,男主對宿主好感度+40,目前好感度:90。】

林陷匪夷所思:“你出bug了?該返廠維修了?”

【沒有。】係統說,【他的好感度現在就是這麼變的。我們主神創造出來的係統是相關行業中最先進的,我作為新一代係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從業以來從未出錯,也不可能出錯。】

……哪兒有自己說自己是佼佼者的。林陷懶得理他。

“剛剛那句誇你們主神的話不會也是你們主神自己輸入進去的吧?”他問,“算了。彆又讓他聽見了報複我——你總得給我一個解釋吧,他的好感度怎麼可能會這麼頻繁地變化?一個人的態度有可能在瞬間這麼千差萬彆嗎?”

【萬一呢。】係統說,【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

林陷正要再說什麼,那個好感度播報聲突然又響起來,這次波動的幅度更大了,升升降降,最後一次好感度直接-50,跌到了-20。

“還能為負?”林陷簡直不敢相信,“我在他印象裡直接減少了一百分然後在他心裡變成了負分?這個任務還有做下去的必要嗎?我不會下一次見麵直接被他殺了吧?”

【不會有這種情況,必要時刻,我會保證您的安全、維持您的生命體征的。】係統說。

“那我還要謝謝你?”林陷說。林不語的身體漸漸地有了溫度,係統行動迅速地從林陷的大腦中脫離,進入了林不語的軀殼裡。

“不用謝。”林不語開口說,機械地笑了一下。

看自己用過的臉跟自己說話有點奇妙。林陷起身披好衣服,說:“去看看鬱洱。”

開門前他猶豫一下,又折返回來。他拿出自己的佩劍,讓係統開了痛覺屏蔽,對著自己心口的位置狠狠劃過去。

修仙的人失血過多也會有生命危險,林陷晃了一下,雖然不疼,但臉瞬間白了。他緩慢地深呼吸幾次,然後給自己上藥凝血。係統在旁邊默默看著,用林不語的身體扶了他一把。

林陷所處的位置注定他能得到的所有東西都必定是最好的,原主就算幾乎沒有受傷的機會,行李裡收納的也是上好的傷藥。

他看著自己的傷口迅速止血結痂,留下了一道至少看著猙獰可怖的疤痕。

*

一推門林陷就撞上了來查看林陷情況的竹月,對方甫一看見他的臉色就皺起了一雙秀致的眉,心疼得不行:“怎麼樣小乖?”

“我沒事的,師姐。”林陷說,對她笑了笑,讓她放心。

“怎麼可能沒事。”竹月佯怒嗔他,手放到他肩上,氣息遊走一周,檢查過他確實沒什麼大礙才鬆了一口氣。

“還疼嗎?”竹月問道。

林陷眨眨眼,假裝難受:“疼。想吃師姐做的杏仁酥。”

竹月這才笑出來,輕輕敲敲他的腦袋。

“你那個小弟子……”竹月又問,想告訴他如果沒成功便算了,還會有彆的法子,何必拿他們唯一的林陷來冒險。

“成功了。”林陷像是很得意,仰起頭,“他現在正在睡覺,應該過不久就會醒過來,隻是這次的比賽他可能沒辦法參加了。”

“我擔心的可不是他。”竹月抿唇笑笑,“你回去休息吧,你師兄那邊我去向他們報平安,你好好在房間裡待著,有什麼事就告訴我,聽見沒?”

林陷卻搖了搖頭:“鬱洱呢?”

竹月一愣:“你找他做什麼?”

“後天就是大比了。我平時教導他的時間本來就比較少,我不放心,去和他說說話。”林陷說。

竹月不太讚同:“非得現在去?”

林陷讓她放心:“隻是去送點東西而已,萬一我明天出不了……懶得出門,他在比賽上受傷了怎麼辦,我對他可還沒鐵石心腸到這種地步。”

竹月歎一口氣,指了個方向示意鬱洱房間的位置,算是應允了:“我們小乖從小就嘴硬心軟……師姐隻希望你真的自私又鐵石心腸。”

林陷愣一下:“什麼?”

“沒什麼。”竹月向他手心裡放了兩顆糖,“真的痛了記得要告訴師姐。”

林陷彎彎眼睛:“好。”

月色如水。蓬萊島上沒有明心宗萬年不化的積雪,林陷一時有些久違的感覺,踩著地上的月光敲響了鬱洱的門。

鬱洱過了很久才來應門。林陷對此狐疑了兩秒,卻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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