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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要給鬱洱送點東西倒是真的。林不語算是大病初愈,沒道理現在出門給鬱洱送東西,但林陷還惦記著主角的天之驕子成就,便想找個借口來給他送資源。

門一開,鬱洱垂著頭,不看他,隻問:“師尊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林陷說。

“不看師弟嗎?”鬱洱問。他抬起頭,目光在林陷毫無血色的唇上停了一停,又匆忙地移開了。

“在蓬萊還習慣嗎?”林陷問,走進了他的屋子。

“習慣。”鬱洱說,“師尊要是隻有這個想問的話,那弟子一切都好。”

林陷看看他,將手上的扇子遞給了他。

鬱洱不明白他的用意。

“這是為師的白玉扇,你後日有大比,怕你出什麼意外,把它帶著,可以替你擋一次致命傷。”林陷說。

鬱洱飛快地抬眼,眼睛很亮,想接過來卻又一時有些遲疑。

“你師弟用不上了,所以拿來給你。”林陷補充。

林陷雖然是劍修,但平日裡常帶一把扇子。他的扇子也不是普通的玉扇,是房修文專門為他打造的,共兩把,能替他擋傷。

鬱洱垂眼,眼裡的光暗下去,他靜靜地看著手裡的折扇,看了許久。林陷正要道彆,卻看見鬱洱將那把折扇收起來,手稍微一用力,那把上好的白玉扇在他手上化為齏粉。

林陷的臉空白了一秒,根本想不出來他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大腦過載幾秒,最後隻問:“你……”

鬱洱向他笑了笑,客客氣氣地鞠了一躬:“謝謝師尊,是好東西,可惜我用不上。”

第46章 [十四]師尊可以給我彆的獎勵嗎?

林陷垂下眼瞼,靜默地看了一眼那堆粉塵,抬眼時又恢複了平日裡萬事萬物不過眼、對什麼都不上心的模樣。

“你不要就算了。”林陷說。

鬱洱不看他的眼睛,林陷便不強求與他對視,自顧自說自己的。

“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林陷說著,手在胸口前比劃了一下,“你才這麼高呢。”

他笑著說:“過了這麼多年,你果然是長大了。”

他整理一下衣擺往外走,突然聽見鬱洱在他身後叫住他。

“師尊,您……”他說,“您注意彆著涼。”

林陷的目光隻輕輕在他身上點一下,不回複,推門離開了。

鬱洱看著他走遠,回到屋內,關上了門。他盯著地上那一堆玉扇化作的粉塵,看了很久。最後他蹲下身,拿出一個小瓶子,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粉末收進了瓶子裡。

係統不在,林陷懶得查剛剛那會兒鬱洱的好感度,心裡明白劇情走向還在他的可控範圍內。他看了一眼如水的月光,拉了一下自己的外衣。

今夜有點冷。

*

林不語大病初愈,自然沒有參賽的道理,林陷也省了事。係統往林不語的大腦裡放入了一個編寫好的程序,讓他穩定地保持在模擬正常人類呼吸的狀態,停在房間裡睡大覺。

大比地點設立在島心,一早就布置了擂台,但並沒有劃分特定的觀賽席,能不能看到比賽全憑本事。明心宗是大宗門,自然不用擔心這點,簡撫川帶來的法寶裡有一片荷葉,名為孤舟,能隨意變換大小懸浮在空中;除開“生病”的林不語,這次參賽的弟子有十名,沒有賽事的時候都坐荷葉上觀賽。

竹月本意是讓林陷自己休息,比賽的事有她來照應。林陷不肯,還是過來了。林陷在的時候他的師兄師姐普遍態度都要溫和許多,因此明心宗這一輩的孩子都對這個年齡不大又親切的小師叔很喜歡,圍在他身邊要他祝福自己必勝。

林陷挨個兒摸頭過去讓他們加油,順便一人塞一張以前師兄逗他玩兒做的焰火符,讓他們贏了放著慶祝。他們身上大多帶了自己師長給的護身法寶,不用林陷多餘擔心。鬱洱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站著,看著這一群人,好半天不上來說一句話。

林陷送完祝福,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人群外的鬱洱,向他一揚下巴:“有事就說,你要也想讓我鼓勵就自己過來。”

鬱洱抿唇:“我不想要師尊給我和彆人一樣的東西。”

愛要不要。林陷把手上最後一個焰火符自己放了,燦爛的煙花炸開,吸引來一大片目光。

鬱洱動了動,將那些看向林陷的目光擋住一些。

“如果,”他問,“如果我這次拿下大比的第一,師尊可以給我彆的獎勵嗎?”

先不說鬱洱的修為在這次的比賽裡並不算佼佼者——你好感值都負二十了還好意思找我要獎勵?林陷眯眼一笑。

“你不是說好東西你用不上嗎?有什麼好找我要的?”林陷問。

“那是師弟的。”鬱洱說,目光看向林陷腰間的佩劍。

林陷的佩劍叫“澗雪”,墜著一枚小巧的玉佩,刻的是一隻小兔,並不算精巧,是林陷十七歲那年從山下回來就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不退,師尊怪他非要出門,他悶在被子裡生氣,簡撫川為了哄他開心刻的。

林陷低頭一看,了然:“你要我給你賜劍?不語不是給過你一把了嗎?”

鬱洱卻搖頭,說:“我用木劍照樣可以取勝。”

林陷隻詫異了一秒,旋即笑道:“那你應該去找我師兄,我可不會刻玉。”

“不用師尊親手刻,”鬱洱說,“隻要那是師尊給我的就行。”

林陷乾脆地點頭:“好。”

維持比賽流程的小童過來發號碼牌,皆穿著白色道袍,頭上係著紅繩,鬱洱接過號牌一看,木牌上寫著“叁”。拿著相同號碼的參賽者互為對手,早期的比賽通常都結束得較快,差距大的時候瞬息就能分出勝負來,沒什麼看頭。

林陷剛坐荷葉邊上開始看熱鬨,卻突然感受到有誰的目光在看他。林陷抬頭一望。擂台後方不遠處就是天機閣,閣頂有石製桌椅板凳,有人正站在樓頂看他,穿一身白,頭頂似乎有紅色發帶。

“那是誰?”林陷問係統。

《弑仙》的世界觀裡,住在蓬萊島上的修士隻有天機閣一派。天機閣以窺天意者不與凡人語為由,保持絕對中立,且大多數時候不和旁的門派來往,除了四年一次的大比之外,隻在有重大災難時現身。

【天機閣內居住的人除了天機閣閣主,就隻有一眾小童。閣主是由宗門內從未麵世的法寶所選,據說皆為天命。上一任閣主仙逝,下一任閣主自動繼位。】係統說。

台上那人顯然不是什麼“小童”。林陷看見他對自己笑了笑,不明所以地回以微笑:“所以他就是這一任的天機閣閣主。”

【是的,名字叫溫宜,尊號不明,很少在人前露麵。】

溫宜的目光遙遙凝視他,而林陷身邊的人對此似乎渾然不覺——要知道師兄師姐的修為都比他高,林陷能發覺,他們不可能發現不了。他看見溫宜的唇開合,似乎是在說什麼。

林陷聽見一道隻有他能聽見的聲音清清楚楚地響在他耳邊,清越卻帶著蠱惑人的力量:“林陷,過來。”

*

“坐。”溫宜說。

林陷不同他客氣,理直氣壯地坐在他對麵,看他給自己斟茶。

蓬萊即使四季如春,林陷現在手還是冷的,他握著茶杯暖手,問:“找我有事?”

溫宜一揚眉,怔了一秒,笑了。這世上的修士,知道他是天機閣閣主的,多半以敬畏或至少也以尊敬的態度與他相處,就算不知道,稍微探一下他的修為也會戒備。林陷這樣張揚的還是頭一個。

“沒事,剛剛看見小友在台下放煙花,覺得有趣,找你說說話。”

小友?林陷看他,係統適時解釋:【他現在一千三百多歲。】

“那是我師兄做的。”林陷說,“你要也想玩,可以找他要——或者我弟子也有會刻符的,你可以找他。”

溫宜不計較他語氣這樣隨意:“多謝。說起你的徒弟……我記得你是明心宗的林陷?剛剛和你說話的那個,就是你當年撿回來的弟子?”

“怎麼?”林陷問。

“小友倒是蠻會撿的。”溫宜笑眯眯地說,“一撿就撿回來一個禍根。”

林陷飛快地抬眼看著他,腰間澗雪在劍鞘裡嗡鳴,他的手掌輕輕撫過劍柄安撫,眼睛一彎。

“我的弟子,還輪不到閣下來評判吧?”

第47章 [十五]師尊也會疼嗎?

“林陷。”溫宜看著他的眼睛,“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吧?不要動怒,我並不是來與你結仇的。”

“是,閣主是來找我要焰火符玩的。我們已經談過這個了。如果沒彆的事的話,我先告辭了。”林陷向他點一下頭,看似要走了,溫宜卻抬高聲音叫住他,一伸手,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柄拂塵擋在了林陷身前。

林陷偏頭睨他一眼,澗雪深知主人心意,隨時準備出鞘打開這礙事的拂塵。

“你那位好徒弟,”溫宜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剛剛越級打敗了一個金丹初期的修士。”

林陷一愣,一想到這是主角,便也不奇怪了——隻是這個世界裡的其他人不如他有上帝視角,才會為此震驚。

“現如今靈力凋敝,沒有宗門護身,死在雷劫裡的散修不計其數,能到金丹期可不容易。你的徒弟,我記得是叫……鬱洱?他才到融合期吧?他有這樣的能耐,你一點也沒懷疑過?”

林陷又是一愣,比起鬱洱是怎麼越級勝過修為比他高這麼多的人的,他反而更關心另一個問題:鬱洱是什麼時候到融合期的?他怎麼一點不知情?

但是還沒等他仔細思考,係統的提示音卻響了起來。

【恭喜宿主完成成就二:天之驕子,幫助主角順風順水地成長。成就難度:一星;成就獎勵:一星;宿主星點餘額:十一星。】

信息量太大,又幾乎都是在瞬息間讓林陷接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費解:“怎麼突然判定完成成就的?他現在就算順風順水地成長了?”

【算。】係統回答,【小世界認定主角是天之驕子,那係統的判定就算成功。】

“林小友在想什麼?”溫宜問,“你也驚歎你那個徒弟的實力嗎?”

林陷靜靜地看他一眼,笑了:“我與我的徒弟剛剛商議過,如果他贏了,我要給他獎勵。我剛剛正是在想,應該給他準備什麼呢。”

溫宜佯裝驚訝地“哦”一聲:“那看來你們師徒二人感情很好,與外界的傳言並不相符嘛。這是好事,我為你們感到由衷的開心。”

林陷在心裡暗罵他偽君子,他急著去找鬱洱對質,不再理會溫宜,澗雪懸空,打算禦劍去找鬱洱。

“林陷。”溫宜這次並沒有攔他,隻是在他身後輕聲說,“你不該有這一劫,我隻是好意勸你多思量,不要為了一個有魔族血脈的來路不明的人害了整個明心宗。”

林陷心裡一震,他倏地回過頭,一雙淺棕色的眸子看過來,眼裡滿是警覺:“你說什麼?有什麼?”

溫宜這下是真心實意在笑了:“……看來你還不知道。”

*

鬱洱收劍,木劍挽了個劍花,劍鋒在擂台中央劃破空氣,氣流蕩出層層漣漪。

四周安靜了有半分鐘,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句“好”,如水滴滾入熱油裡,周邊觀賽的人群這才喧嘩起來,嘈雜聲中夾雜著驚歎與吸氣聲。

鬱洱隻淡淡垂下眼,手掌抹去劍尖上對手留下的血跡。上台時他就是拿著這把木劍上來的。他的對手是西北方勢力最大的青陽宗最優秀的弟子,也是這次參賽的人選裡最有望奪得桂冠的人選之一,雖年紀輕輕卻已入金丹境,被師輩予以厚望。

上台時這個青陽宗的弟子看見他手裡的木劍,不屑地笑了一聲:“我隻聽人閒話時說你被你師父冷落——還以為都是謠言,沒想到,林陷連佩劍都沒給你?”

鬱洱本來是在擦拭自己的劍背,那些挑釁的話落在他耳裡他也毫無反應,甚至懶得抬頭看對方,卻在聽見林陷兩字時抬眼:“你叫他什麼?”

“林陷。怎麼了?我叫不得?”

“在明心宗,拜入宗門的第一課是向師長敬茶,謝他們教養之恩,再向天地起誓為人向善,此身此劍不與世與人爭強好勝,隻求明己心。青陽宗又是什麼規矩,難道身為正道修士,卻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尊師敬長’?你的師門教你直呼輩分比你高的人的名姓?”鬱洱眼神比他的刀鋒還冷。

他的對手一挑眉:“一個宗門裡養大、除了姿色毫無可取之處,甚至至今還和我在同一境界的庸才,也值得我用尊稱?”

青陽宗修士擅用刀,鬱洱一眼就能看出這人手上拿著的刀是把好刀,刀光冷冽,鍛造時用的也是上好的鐵,估計是出自哪位鍛造名家之手。

可惜了。鬱洱想,這把刀沒有一展其鋒銳的機會了。

坊間留下的隻會有鬱洱以明心宗木劍十招以內越級取勝的佳話罷了,被打敗的凡人從來沒有留名的價值。

更何況明心宗護短,尤其護林陷,任何明麵上對林陷的不敬都等同於對明心宗的挑釁;青陽宗最得意的弟子能說出這種話,就算沒有宗門示意,其內部對林陷的討論估計也是貶低不敬的態度,要知道再如何,林陷也是明心宗峰主之一。

先不說青陽宗這樣與明心宗交惡會有什麼後果,修仙人士裡對林陷傾心的人不知凡幾,至少今天與他比試的這個修士,怕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倒一段時間的黴了。

明心劍法是本宗門弟子上上下下都必修的劍法,與明心宗本身定位契合,以瀟灑雅正聞名。眾看客隻來得及為鬱洱所施展明心劍法時的灑脫身姿讚歎驚訝,還沒來得及做出具體分析,血珠在陽光下揚起一道漂亮的弧線,那個青陽宗得意門生便倒在了擂台上。

擂台中央隻留下站立的鬱洱,木劍吃了血,浸潤得發亮。

從來沒人想到一把木劍也能像這樣傷人,就如同沒人知道鬱洱在無人問津的這麼多年裡,在斂雲峰的雪地裡多少次揮劍苦練。他的師尊不關心他,他所能做的隻有一次次揮劍,希冀哪一天師尊來檢查他的修煉進度時能得他一句誇讚。拿劍的手被磨出繭,繭被壓得發痛時鬱洱在想,師尊那樣怕疼的人,當初剛開始學習劍法的時候也要吃這種痛嗎?

所有人都在為他震驚,為他歡呼祝賀,為他嘖嘖稱奇。他看向周圍,他的師尊不在,他的師尊沒有看他。

隻有他的師尊沒有看他,那他的一切勝利、榮譽、贏得的歡呼就都沒有意義。

他知道他的師尊目光的落點從來都不是他。

第48章 [十六]彆害怕,小乖。

“你怎麼不早說主角還有這麼個設定?”林陷問。

係統看上去比他還懵:【我哪兒知道有,本來是沒有的啊!】

【宿主是在擔憂主角嗎?】係統說,【還是說怕這個設定會對劇情產生影響?】

“有什麼好擔憂的,這是我展示我對他的嫉妒的好時機啊。”林陷說,全無所謂似的,“他現在能和金丹初期的人對打,勝過我也是遲早的事,我嫉妒他修為一日千裡比我快過不少所以處處打壓,不是很合理嗎?”

“對劇情產生影響就更不至於了,不如說,既然他以後要弑師屠宗門,有魔族這個設定才說得過去。”

要知道直到現在,在他前麵的鬱洱都一副勤勞正直但委屈可憐被欺壓的模樣,看著對他也是敬愛多過恨意,更何況他就算好感度負二十了也沒做出什麼壞事來,怎麼看都是根正苗紅的好孩子,就算會因為被自己針對黑化,也不該一步到位激化到要殺了自己的地步才對。

但加上魔族血脈這個設定一切都合理了。鬱洱的魔族血脈一定是瞞不過去的,當初到這個世界來的時候係統把並沒有給出原主被殺宗門被屠之後的劇情,因為所有與他相關的事都在這裡就已經完結了。但現在林陷可以推斷出,後續的劇情裡鬱洱必然是因為血脈暴露遭到了來自修仙界甚至世人不少偏見與歧視的。

至少這樣算,原著裡的鬱洱殺了師尊殺宗門就說得過去了。難怪原著的名字叫《弑仙》。魔族做什麼是稀奇的,劇情就是在逼迫他一步步往與正道作對的路上走罷了。

血脈的設定在,鬱洱情緒失控或戾氣失控一劍刺殺了自己再正常不過了。林陷思忖了幾秒,隻希望這個失控來得再早一點,他好速戰速決從這個世界脫離——那麼他現在要思考解決的問題便隻有一個,怎樣讓鬱洱即使失控也不對明心宗下手呢?

*

林陷從澗雪上跳下來,動作輕巧漂亮。鬱洱結束比賽托辭要去休息回去了,林陷想想,他應該是在找自己。

其他弟子裡有比賽排得比較靠後的,因此其他人還在觀賽,一見他來,紛紛向他道喜,隻有師兄師姐麵色凝重;林陷向眾人點點頭,被師姐示意有話要和他說。

這場談話是在林陷的房間進行,竹月布下了一道結界,確保不會有旁人聽到他們的談話。

“我想和你聊聊鬱洱這孩子的事。”

林陷可不認為她麵色凝重是要和自己說鬱洱第一輪比賽大捷的事,試探著問:“師姐是想和我說他有魔族血脈的事嗎?”

竹月讚許地看他一眼:“小乖果然是長大了。”

“你當初要撿他回來的時候我們都不同意,拗不過你非要撿——那時你師兄就算出來了,他身上有魔族的血脈。”竹月摸摸他的腦袋,“你本來那時就是最有天賦的孩子——隻是身體弱不利於修行——但你師兄都能看出來,你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林陷:……我還真沒看出來。劇情裡沒提到這一點,他根本不會刻意去探鬱洱的血脈。

“但小乖當時就是要帶他回來。”竹月歎了口氣,“你呀。”

林陷也歎口氣。

也難怪師門上下對他不好好教導鬱洱一事這麼縱容。他們在心裡或許根本就沒認真覺得鬱洱應該被林陷教導,隻是不得不暫時接下這個隱患。而現在鬱洱展現出來的驚人的天賦卻讓他們不得不重新做考慮了。

“本來我們隻是想,就算有魔族的種族血脈在,若是這孩子在正道成長,或許也不會長歪。更何況小乖你是個好孩子,他在你的教導下如果能變成正道的助力,也算是明心宗的功德。但現在他就已經能越級打過修為比他高這麼多的修士,但凡有一天失控,我恐怕……你知道其他名門正派都不會收下他,他現在成長到了這一步,也已經算我們仁至義儘。

“師姐並非要逼迫你舍棄他,師姐隻是覺得,應該給你分析利弊,能讓你好好考慮後再做出選擇。師姐也不放心你身邊有一個隱患。”

言下之意,是在問林陷要不要丟下鬱洱了。

“沒事的,師姐。”林陷笑著安慰她,“有我在呢,我是他師尊,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教導他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他做不好,我教就是了。”

他這句話話音剛落,窗外卻傳來了雷聲。竹月開窗一看,厚厚的雲層中天雷翻滾,天色頃刻間暗了下來。

林陷一愣:什麼意思,天道看他執意要養大一個以後會弑仙的禍害,所以決定要先解決他?

竹月也是一愣,卻反過來問他:“你要渡劫了?——不應該啊,元嬰劫的六道天雷隻是小雷劫,怎麼會有這麼厚的雲層?”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你剛剛出去的那一趟,是去見了誰嗎?”

林陷:“見了天機閣的閣主溫宜。”

竹月歎一口氣:“他請你喝茶了?”

“茶有什麼問題嗎?”林陷問。

“茶沒什麼問題,不如說,是彆人想要都求不來的好東西——他倒是挺喜歡你。”

林陷:喜歡還故意和我拌嘴是吧。

但林陷算是懂了,他喝了那杯茶修為大漲,現在要渡劫到下一個境界了。

他來不及吐槽了,第一道雷劫已經快要落下來,師姐也來不及再去聯係諸環,起身獨自一人到房間外為他撐起了結界。

林陷急忙喊係統替他屏蔽痛覺,他可不想真體驗一把被雷劈。

他在房間中央打坐,眼看天雷就要落下來,門卻開了。他看見鬱洱向雷劫中心走來,輕輕喚他:“小乖。”

林陷怔住了。

冷。徹骨的冷。

林陷從來沒想過雷劫居然會是冷的,師姐為他護法讓他不至於有生命危險,係統會為他屏蔽痛覺,但這種刺骨的冷意卻會一直都在,無法擺脫。

深入骨髓的冷意鑽進他身體裡每一個縫隙裡,順著他的骨縫攀爬,他幾乎是要失去知覺。林陷根本分不清麵前這個鬱洱是不是他太冷產生的幻覺,隻知道鬱洱抱住了他。

鬱洱的手心是溫暖的,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的背,比他小了不少的孩子如今身形已經比他大了一圈,能將他整個圈進懷裡。

“沒事的,小乖。”鬱洱的聲音很輕很輕,氣流從林陷的耳朵邊滑過去,林陷感覺到什麼很溫暖的東西落在他發頂。

鬱洱慢慢地親吻他的發頂,語氣溫柔地撫慰他:“彆害怕,小乖,有我在,不痛了。”

“怎麼?”林陷費力地抬起頭,在鬱洱耳邊輕聲問,“你一個人躲在山穀裡渡劫的時候不痛?”

“——你那時怎麼就敢瞞我?”

第49章 [十七]獎懲分明。

林陷醒的時候已是深夜。他身體本就差得可以,渡雷劫對他比常人要危險許多。但林陷卻能感覺到自己現在靈力充沛。靈力遊走的感覺讓他渾身都暖洋洋的,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感受過這種雙手是溫暖的感覺了。

他做了一場很長的夢,不算好夢,但至少他在夢裡依然覺得劇情的走向還在他的可控範圍內。這一次夢裡他與鬱洱的結局不再是鬱洱屠宗門了,夢裡的明心宗還好好的,但是鬱洱卻被反捆雙手押在青安峰的大殿前;林陷立馬認出這是有人在青安峰大殿前設立了臨時的行刑台,台下密密匝匝的全是人,看衣著,絕對不是明心宗弟子。

這裡麵領頭的人林陷有印象,是青陽宗的那群人。他們群情激憤,與竹月諸環等人對峙,林陷側耳,好容易才聽清他們在喊的是什麼——

要麼交出林陷,要麼殺了鬱洱。

……搞笑,關他什麼事。林陷盯著頭上一片黑的天花板,意識漸漸回籠。修真之人不會輕易做夢,他夢見鬱洱每次都有不一樣的展現場景,估計是天道在向他暗示:如果放任現在這個局麵發展下去,這就是鬱洱血脈的事暴露之後的結局。林陷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師兄師姐最後的選擇必然不可能是把自己交出去。鬱洱是主角,本來就逆天而行,殺他的後果估計就是他黑化犯下更大的殺孽罷了。

按這樣發展,師兄師姐估計也保不住。

林陷閉了閉眼。

“我睡了幾天?”他問。

【三天。】係統說。大比都結束了。

林陷揉了揉眉心:“師兄師姐他們呢?”

【在堂屋,似乎是在商量什麼事宜。】

他翻身下床。身體狀況不錯,沒有任何疲憊感,一推門,門外夜色深重得像墨。他正要抬腳出去,卻踢到了什麼東西。

林陷低頭,看見了坐自己房間打坐的鬱洱。

林陷:“……”

鬱洱幾乎是立刻就睜開了眼,起身向他點點頭。三天前抱著他喊“小乖”的鬱洱仿佛是什麼幻象一樣,現在的鬱洱又回複了之前毀了他的白玉扇時冷冰冰彆彆扭扭的模樣。

“在這裡乾什麼?”林陷問,他跨步出來拉上門,鬱洱在他身後下意識抬手想替他擋風,遲疑了一下卻又收了回來。

“來找師尊履行承諾。”鬱洱說,看著他,“師尊答應過我的。”

林陷一頓,他思忖自己演技應該還在線,聞言神色怪異地看了看鬱洱,似乎是震驚了幾秒。他當然還記得要給鬱洱一塊玉佩的事,但他隻向前走,沒有半點要停留下來與鬱洱好好談論此事的意思:“你贏了?你大半夜蹲在我房間前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鬱洱沉默了兩秒:“我想親口告訴師尊,這次大比是我取勝。”

林陷要笑不笑地看他一眼:“你當然會贏,你多能耐啊,你都能一個人渡融合劫了。”

鬱洱一愣:“師尊在生我的氣嗎?”

“我怎麼敢?”林陷穿過回廊去找師兄師姐,“我的徒弟都能越級打過金丹修士了,哪兒有讓我管的道理,多委屈你。”

開什麼玩笑,你要是死在雷劫裡世界就崩潰了我能不急嗎?

鬱洱低聲否認:“但師尊是我師尊……”

林陷不說話。他一路行至堂屋,竹月他們果然還沒睡,坐在椅子上議事,沒開結界,應該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見他來了,均是一愣:“醒了?”看見他身後的鬱洱,又微不可察地皺一下眉。

“師姐,”林陷喊,“我們什麼時候回明心宗?”

“我們正說呢。”簡撫川說,“我們的打算是,你醒了我們就回明心宗——對了,小乖,你這個徒弟可了不得,他可是拿了這次大比的第一,你真該看看,其他宗門的人嚇了一跳,真讓人想不到……”

林陷眯眼:“他讓人想不到的事可多了去了,豈止這一件?師兄師姐要是覺得方便的話,現在就開始準備回去吧。”

林陷轉過身,直直地看著鬱洱:“我也有一些隻能在宗門內解決的事,要和我這個大徒弟說。”

*

四年一次的大比當然不是白比的,獲勝者可以得到天機閣的一卷啟示卷軸,和一件會認主的法寶。大比結束後,宗門間互通消息或做一些交易也是重要的事。頒獎的儀式由不常麵世的天機閣閣主親自主持,通常在大比結束後第三天。

剛好是林陷一行回明心宗這天。

林陷還記著要維持自己“嫉妒徒弟突然冒出來的天分所以處處針對他”的人設,當然不可能讓他風風光光地參加這個頒獎,回去之前帶著鬱洱去找溫宜直接私下把獎品遞給鬱洱,說他身體抱恙急著回宗門,沒辦法親自參加。

溫宜似乎是笑了一下,向林陷遞去一個心照不宣的表情,被林陷無視了。

卷軸按慣例交給宗主房修文,法寶自然是鬱洱自己留著。令鬱洱沒想到的是,法寶竟然是一柄佩劍,劍身通體雪白,刻著“昆吾”兩字。

林陷一眼就能看出這柄劍比他拐著彎借林不語之手送給鬱洱的那把劍好得多,不經意般提了一句:“既然你自己有佩劍了,那便把你師弟贈給你的那把還他吧。”

鬱洱眼神陰沉了一瞬,似乎是意識到林陷還在他眼前,又馬上垂下目光:“不還。”

林陷眼神很輕地看他一眼:“你不願還,那就留著。我有更要緊的事要說。”

鬱洱攥緊了衣袖,眼神難得緊張起來:“師尊要說什麼?”

“獎懲分明。”林陷向右走三步,“你贏了,這很好,按照約定,我理應獎勵你。我答應過你的。”

“但是鬱洱,”鬱洱此時站在斂雲峰正殿堂下,林陷站在高處向他彎下腰,“誰允許你對我有所隱瞞了呢?”

鬱洱像是鬆一口氣,似乎不覺得這是什麼棘手的事:“師尊指的是我自己渡劫一事嗎?師尊不要擔心,我……”

“你還記得我是你師尊?”林陷打斷他,一拂袖,指向屋外一地皚皚白雪。

“你去外麵跪著,我什麼時候原諒你了你什麼時候就能起來。”

第50章 [十八]“師尊不原諒我,我就不知疼。”

燈火通明,火煉珠一如既往正常運轉,屋內溫暖如春。林陷的暖手爐被放置在桌上,燈光下他專心致誌,一手拿著小刀運氣,一手拿著一塊精挑細選出來的好玉細細雕刻。他活了三個世界二十多年,遊戲沒少打,手工活很少做,不做當然不是因為不喜歡,純粹是不擅長。生活會向每一個人證明大家都有缺點。

小時候在孤兒院,所有孩子裡他的千紙鶴疊得最差,老師對著他那一張實在是可愛得有些過分的臉和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昧著良心誇他做得好,現在沒人誇了,林陷很惋惜。

還不到半個時辰,他手上密密麻麻一大片劃痕,傷口不斷往外滲血,血滴從玉上滾落滴到桌上,看著可怖極了。林陷渾然不覺似的,仗著自己沒痛感繼續把本該落到玉上的小刀一次次控製不好往手上戳。

係統:【知道的你是在雕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自殘。】

林陷懶得和他這個沒審美的人工智能計較,自認為過程坎坷但結局應該是美好的。

係統:【宿主何必折磨自己,主角沒讓你非得自己刻,你去買一塊不是更方便嗎?】

“我給他雕一個,又沒彆的事做。”林陷垂著眼睛,似乎做這種事隻是順手為之。

【好可愛的兔子。】係統覺得感動,違心地誇讚道。

林陷:“……”

林陷:“這是貓。”

係統:【……】

*

屋外是斂雲峰的千年冰霜,風吹不開愈下愈厚的雪。雪下得很靜,和跪在雪地裡的人一樣安靜。

鬱洱不明白林陷為什麼要對這樣一件小事介懷。

他從來都是不值得林陷多看一眼的,他知道林陷也如此認為,他沒計較過,也習慣了,林陷現在提他的隱瞞的過失,更像是在拿這件事開刀,達成什麼目的。

這麼多年對他不聞不問的林陷與其說是厭惡他,不如說是不在意。林陷對什麼都不在意,明心宗唯一驕縱備受寵愛的明珠就有對一切都不在意的資本,他大可以直到飛升都不去看一眼鬱洱。所以鬱洱知道林陷現在的刁難必然不是因為自己渡劫不告訴他,那會是因為什麼?

他想起林陷渡劫那天,黑雲其實很早就覆蓋了大半邊天。他一眼就看出雷劫中心是林陷的房間。元嬰劫是小雷劫,有這麼厚的雲層隻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林陷並非越到下一級,而是直接跨越了兩到三級。

鬱洱不值得自己該是喜還是悲,林陷能直接到元嬰中後期固然是好事,但那樣的話,他與林陷的差距便又拉大了。就算林陷的那句等自己追上他的修為再考慮自己是謊言,但如果連這個謊言他都不能達成前提條件的話,他要多久才能真真正正光明正大地觸碰到他的師尊呢?

他到的時候,雷光已經在雲層裡若隱若現了。林陷的房間周圍布了結界,但鬱洱看得出來,這個結界擋不住天雷,隻能擋住外人偷聽,結界裡的人如不注意看,估計還不知道天雷馬上要降臨,也就是說,林陷很危險。

雖然竹月布下的結界與明心宗的各路心法劍法都同宗同源,但鬱洱要強行從外麵破開結界,也必然會遭到一定的反噬。這點反噬在鬱洱看來當然和“林陷可能會有危險”不可能放在同一天平上衡量。他幾乎一點不猶豫,主動開始運氣攻擊,想要強行破開結界。

結界很快便開始出現裂痕,打回來的反震力讓鬱洱太陽穴跳痛,腦子裡全是耳鳴聲,結界逐漸變弱的過程裡,竹月的聲音也斷斷續續地泄露出來。鬱洱無意去刻意偷聽林陷要和竹月說什麼,但不可避免地,竹月的話語裡會有一兩個字詞在他能聽見的時候蓋過耳鳴聲落進他耳朵裡。什麼“魔族”,什麼“血脈”,什麼“仁至義儘”。

最後一次,當他徹底破開結界的時候,他聽見竹月說:師姐也不放心你身邊有一個隱患。

鬱洱腦子裡嗡的一下。

他其實並非生來就是酒館的跑堂,並非生來就食不果腹無家可歸。他其實出生於一個小宗門,雖然並不富裕,但父母均健在,過得也還算平穩。直到後來母親仙逝後父親也逝去了,他不知為何就被逐出宗門,甚至一句解釋都沒有。他明明什麼錯都沒犯。

這一切的不公與無來由的苦難,原來竟然都隻是因為這什麼沒來由的血脈說。他自認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一出生就要被打下烙印?

但是、但是,林陷一定不會丟下他,他是林陷主動撿回來的,就算竹月要趕他走,林陷既然當初會帶他回來,現在也定然不會丟下他的吧?天下任何世人都可以舍棄他,但是林陷不會。

一雙白色短靴停在他眼前,鞋麵上用金線繡了祥雲紋。整個明心宗隻有一個人吃穿用度都奢華得沒限製,所以整個明心宗隻有一個人。

鬱洱抬起頭。

他的師尊,林陷。

斂雲峰總是在飄雪,雪花落進林陷的烏發裡,傾瀉的瀑布一樣濃密漂亮的長發,被白色的星星點點點綴打濕。

“你知錯嗎?”林陷問。

和幾年前被自己的宗門趕出去時一樣,鬱洱仰起頭,他問:“我錯在哪兒呢?”

林陷蹲下身,眼神無波無瀾,似是在看什麼死物。明心宗眾人擁戴、備受寵愛的明日之星,本就該有這樣的神情:“你錯在向我隱瞞。”

鬱洱低著頭不看他:“弟子隻是害怕師尊擔心,並沒有刻意隱瞞師尊。師尊之前從未過問弟子修行進度,怎麼這次怪我不報?弟子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獨自一人跑去斂雲峰後的山穀,一個人度過了雷劫,從頭到尾都沒有告知我,若不是這次仙門大比,我甚至可能會一直都不知情,這難道不叫隱瞞嗎?你不是故意瞞我的?”林陷幾乎要被他氣笑了。

鬱洱不說話,沉默地垂著頭。

“……你起來吧。”林陷說,“我就當沒收過你這個徒弟。”

他一拂袖,寬大的袖角從鬱洱眼前打過,腳下的積雪咯吱作響,被踩進泥裡,林陷轉身就要走。

“師尊!”鬱洱叫住他,“師尊……是不是知道我有魔族血脈了,所以才要找理由趕我走?”

林陷轉身看著他,長久地凝視他,許久才說:“……是。鬱洱,我不能給我的宗門留下一個隱患。明心宗是帶我長大、對我有恩的地方,我本就不該拿宗門來冒這個巨大的險。”

“師尊口口聲聲提起的隻有自己的宗門,師尊從頭到尾,有沒有過哪怕一秒為我著想呢?”鬱洱問。

林陷隻皺眉:“想你對我有所隱瞞,還是想你知錯不認?”

鬱洱調整氣息,脊背挺直,卻讓人覺得他的堅持已經一點點被彎折。他伸手抓住林陷的袖角,慢聲向他懇求:“師尊想罰我,我認。師尊認為我有錯,為我生氣也好,怪我的存在讓宗門向你施加壓力了也好,我都願意認也願意承擔下來。我可以一直跪在這裡,跪到師尊回心轉意,隻求師尊……不要趕我走。”

林陷不說話,淡漠地看他一眼,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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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不似現代,沒有天氣預報,但明心宗有觀天象的手段。傍晚時就有小童來斂雲峰,告知林陷今晚有大雪,讓他特彆注意保暖,無事便不要出門,小心著涼,末了還學房修文的樣子和語氣,皺著眉說了一句,“生病了又要給人添麻煩”。林陷笑著摸摸小孩兒的腦袋,往他手裡塞了一塊飴糖,讓他回去告訴師尊,說自己知道了。

林陷的目的本來就不是故意折騰鬱洱,不可能真的讓鬱洱跪到自己回心轉意你;更何況今天既然有大雪,要是鬱洱真的故意折磨自己出了什麼岔子,那可就真的出大事了。

“去看看吧。”林陷皺眉,“彆真把孩子給凍死了。”

係統:【主角是修仙之人,不會怕冷的,宿主心疼他可以直說。】

林陷語氣怪異:“你可真不是人啊。”

於是待鬱洱一抬眼,看見的便是向他彎下腰,正將一個暖手爐塞進他手裡的林不語。

“師兄。”林不語和林陷極像的那雙淺琥珀色眸子擔憂地看著他,“你疼嗎?”

鬱洱苦笑一聲。在睜眼前他還在幻想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人可以是師尊。

“師尊不原諒我,我就不知疼。”鬱洱說。

林陷:“……”哪兒來的戀愛腦。

鬱洱刻意不開護體,膝蓋下已經結了一層冰。林陷歎氣揉了揉他的膝蓋,燃了一張還火符。

鬱洱因為寒冷而呆滯的眸子這才動了動:“那是我給師尊的……”

“不是,”林陷真怕他以為自己拿他送的東西送給了了林不語,“是三師……伯送給師尊的,我拿來溫茶用。”

鬱洱笑一下,像是放寬了心:“那師尊把我給他的符自己留著用了對吧?”

林陷看著他。那怎麼著,我還能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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