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都不忍心看了。”
起初,眾人冷嘲熱諷的、等著看好戲的、冷眼旁觀的,千百種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竊竊私語聲交織成一片。
後來,漸漸的,哪怕是先前怨他恨他的,都鞭聲中安靜下來,麵露惻隱。
耳畔隻剩鞭子破空的風聲不停響起。
有人輕聲喃喃,“快求饒啊……”
否則,真要死了!
直到鞭聲暫歇,血流一地。
善惡台上捆縛的人已經遍體鱗傷,虛弱垂著頭,聲音細微得幾乎聽不見。
“不……”
“不什麼?”戒律長老冷笑一聲,“我告訴你,求饒也沒用!”
“不要臉的老東西,抽我的時候就這麼有勁,收禮開後門的時候怎麼就拿人手軟呢?”
“……”
頓時,空氣凝固。
弟子們震驚的眼神投向戒律長老。
戒律長老臉色一青:“混賬,你胡言亂語什麼?我何曾——”
“要我說說你床前的十八個暗匣裡一共藏了多少金銀嗎?”
“你怎麼知道?不,不對,我的意思是,你信口雌黃,含血噴人!”戒律長老的表情變了又變,著實精彩。
弟子們沉默半晌,很快,又是一陣交頭接耳。
“長老這個反應,不會是在心虛吧?”
“沒想到啊,戒律長老不是一向號稱最公平公正嗎,居然私底下竟然還做私收賄賂、徇私枉法的勾當!”
“哎,你們還記不記得,上次不就有幾個弟子……”
“都安靜!安靜!”
一位身著太極道袍的長老用木杖敲了敲地麵,壓下滿堂私語聲,怒目一指溫珩。
“大膽孽障!死到臨頭非但不知悔改,還信口雌黃汙蔑尊長,該當何罪!”
“貪狼長老是吧?我還沒說你,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私藏隔壁山頭女長老的手帕,要不要點老臉?”
頓了頓,那人又輕飄飄補了一句,“還是彆要了,反正你這張老臉長得這般喪儘天良,也難怪人家女長老看不上。”
貪狼長老險些一口氣沒上來:“你——”
“砰!”
還沒說出口,就見旁邊貌美豐腴的女長老一拍桌子,對他怒目嗔視:“貪狼,你不是發過誓,跟隔壁山頭那個女人再也沒有聯係了嗎?”
“不不,玄清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你給我滾!”
轉眼之間,那邊已經亂作一團。
這邊,一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長須長老忙開口打圓場。
“咳咳,都少說兩句。溫珩啊,縱然你心中有怨,也總不該——”
“嗬嗬,落下你了,璿璣長老?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咳咳咳咳咳!”
一陣欲蓋彌彰的咳嗽後,璿璣長老膽戰心驚地閉嘴了。
於是,善惡台原本肅穆氣氛逐漸詭異起來。
成百上千的長老和弟子心思各異,但沒人敢說話,沒人敢招惹溫珩,他這架勢擺明了是路過的狗都得挨兩巴掌。
人山人海的善惡台,隻剩下吵架打架和勸架的聲音,其餘的人鴉雀無聲。
震耳欲聾的沉默中,唯有溫珩氣定神閒。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了一圈,最終落定在一人身上。
那人也不過十幾歲年紀,身形已如新生青竹般挺拔,容貌尚且稚嫩,卻不難看出眉宇間一股浩然正氣。
以及那最有標誌性的眉間一點紅砂,殷紅如血,天生的少年心性,意氣風發。
溫珩感慨地點點頭。
不愧是蕭長清,不愧是萬古第一劍仙,不愧是狗血修仙爽文大男主,氣場果然與眾不同,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看見!
但問題是……
“係統,主角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按照流程,他這會不是應該心生惻隱,正義凜然地站出來幫我求情嗎?”
係統麻木。
【有什麼情好求?現在看起來是你在霸淩整個修仙界。】
“是這樣嗎,那……”溫珩似懂非懂,抬起頭,對著戒律長老言簡意賅:“來,打我。”
戒律長老本來就一口氣噎在喉頭,聞言差點閉過氣去:“你這、這不知死活的混賬,老子今天不抽死你,名字倒過來寫!”
“係統,現在呢?”
係統靜了片刻,似是想了想,【可能,是還打得不夠狠。】
“那我再刺激一下戒律長老。”
【警告。】
“淺了,”溫珩道,“你不懂,在我們那個世界,語義是需要看語境的,比如現在這個情況下,不需要說臟話,簡單的關懷也能起到極致的效果。”
【……】
溫珩:“你看好,我給你舉個例子。”
說完,他抬起頭,滿臉真誠,“長老,沒吃飯嗎?”
戒律長老:“……”
溫珩嘿了一聲:“你看,我說的吧?”
溫珩作了個大的,戒律長老氣得眼睛發紅,再掄起鞭子的時候一點力道都不收著,狠狠往他身上甩。
戒律長老下手是真狠。
破空的鞭聲響徹耳畔,他渾身的血口疼得發麻,鮮血滲透衣裳,又滴滴答答淌了一地,看著觸目驚心,他這會後悔也來不及,疼得眼前泛起模糊。
餘光之間,蕭長清似乎終於上線,和璿璣長老一起上前來企圖阻攔,卻都被盛怒的戒律長老一把推開。
更要命的是,戒律手指一攏,長鞭之上居然裹起一層熊熊烈火。
彌漫的熱浪之中,映出一張憤怒到猙獰的麵容,鋪天蓋地的殺意頃刻間洶湧著將他淹沒。
璿璣長老破聲:“戒律!莫動殺心!否則我們該如何與明燭仙君交代!”
“老子管他什麼仙君不仙君!”
怒吼聲中,不吝長鞭裹著烈焰呼嘯而來。
生死一瞬之際。
火光外突兀地多了一抹皎白身影,分外顯眼,就像是滔天紅焰裡落入的一捧瑩瑩霜雪。
溫珩瞳孔驟然一縮。
他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師尊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