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祭酒一事,讓朝中眾人看了好一通熱鬨。
其實對於江祭酒的做法,眾人還是比較理解的。
江祭酒這人吧,常年埋頭在書堆裡做學問,行事素有幾分迂腐和清高。
當初陛下要立霍皇後為後,江祭酒就上過反對的折子;承恩公上書請求削減立後大典的用度,江祭酒也曾出列附議。
對於兩位公主要去天章閣念書一事,他當然也是保持了自己一貫的發揮,打從心底裡不支持。
隻是由於種種原因,他不好將這種反對的態度表達出來,心裡多少還是帶了點兒情緒。
在給公主們上課時,他就難免將這種情緒帶了出來。
當然,理解歸理解,對於江祭酒的遭遇,同情的人真沒幾個。
更多的人,是從江祭酒的遭遇裡,領略到了霍皇後的手段。
上位者手握生殺予奪的權力,想要懲治一個不合心意的下臣,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真正困難的是,如何通過懲治,讓下臣心服,讓旁觀者敬畏。
霍皇後做到了。
在這件事情裡,江祭酒表現得愚蠢嗎?
確實很愚蠢。
同時教導大公子和兩位公主,居然還表現出了兩幅麵孔,也不怪二公主生氣。
但是,能夠準確把握住這一破綻,以雷霆手段拿捏住江祭酒的人,又有幾個?
如陸杭這樣,與霍翎接觸過幾次的老狐狸,看得遠比一般人要深。
同朝為官,陸杭還是比較熟悉江祭酒的。
他相信,隻要多給江祭酒一些時間,江祭酒是能夠調整好心態的。但二公主告狀告得太及時了。
但仔細斟酌後,陸杭又搖了搖頭:或許,對霍皇後來說,二公主的告狀,才是真正的意外。
江祭酒是個什麼性格,在朝中發表過什麼言論,有怎樣的政治主張,都不難打聽。
隻要結合他過往的行事,就不難猜到他在教導公主一事上可能會有的反應。
就算二公主沒有主動去找霍皇後告狀,霍皇後也可以主動詢問兩位公主在天章閣的上課情況。
除非江祭酒突然改變自己的性格和行事,沒有露出一點兒破綻,不然,霍皇後總能尋到機會。
***
有過江祭酒的前車之鑒,這回景元帝挑選公主師時就更慎重了幾分。
還沒等景元帝選出滿意的人選,霍翎就先舉薦了一人。
“清河崔氏的崔原,如今在翰林院任職,陛下不妨問問他。
崔原與霍翎也算有些交情,當初去行宮時,崔原還曾對霍翎表露出了好感。後來知道霍翎要進宮,崔原就主動保持了距離。
兩位公主年紀還小,以崔原的學識見解,足夠教導好她們了。
景元帝對崔原也有些印象。
每隔幾天景元帝都會召見一位翰林學士,讓他們為他講經。崔原也是來過幾次的。
“他的課,確實講得不錯。
明日就是翰林學士進宮講經的日子,景元帝直接點了崔原進宮。
按照正常輪值,明日原不該是崔原,但陛下有召,崔原不敢怠慢。
等崔原講完經,景元帝才問他願不願意擔任公主師。
崔原心中驚訝,麵上卻毫不含糊,當即謝恩。
這一番表現,看得景元帝很是滿意。
有過江祭酒的前車之鑒,隻要是腦子清醒的人,都會好好給公主上課。崔原不僅腦子清醒,還是個聰明人,花了十二分心思備課,將史書講得妙趣橫生,各種典故信手拈來,卻又不會讓人覺得掉了書腦袋。
“崔學士比江祭酒厲害多了。
去鳳儀宮給霍翎請安時,二公主興致勃勃道:“母後,我覺得國子監祭酒的位置應該讓給崔學士來做。
大公主搖頭:“崔學士是很厲害,就是太年輕了,國子監祭酒得找那種有胡子的,胡子越白越好的來當。
二公主問:“為什麼?
大公主說:“看著就有學問啊。
“但是江祭酒的胡子也不白啊。二公主覺得大公主說得有道理,“我每次生病,我母妃都喜歡找胡太醫給我看病。他就是太醫院裡胡子最白的。
霍翎在旁邊聽得一樂,無墨、尚嵐等近身伺候的人也都笑了。
景元帝邁進鳳儀宮時,正好聽到一片笑聲,細問過後,也不由一笑:“父皇也喜歡找胡太醫。
二公主道:“哎呦,那父皇之前怎麼給我們選了江祭酒啊。
大公主連忙扯了下妹妹。怎麼能
這麼和父皇說話呢。
孩子間的動作瞞不住人,景元帝溫聲道:“下回讓你母後來,崔學士就是她為你們選的。
二公主扭頭去看大公主,剛想問大公主為什麼扯她,就聽到了景元帝這話,連忙道:“我和皇姐的伴讀也是母後選的。
霍翎順勢問道:“那你們這些天和伴讀相處得怎麼樣。
等兩個孩子離開以後,霍翎和景元帝一起在庭院裡散步。
景元帝道:“這兩個孩子的性情相差很大。
霍翎道:“各人有各人的性情。大公主內秀,二公主活潑,都是極好的孩子。
景元帝覺得她評價得很到位:“朕看她們都很喜歡你。
長廊的宮燈灑下暖黃色微光,霍翎望向景元帝:“可見,都是隨了陛下。
景元帝失笑,也不想繼續散步了,帶著霍翎去浴池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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