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大人的意思便是在蘭娘傷好之前務必不能讓蘭娘知道大人已經娶了一位夫人的事實。
秋杏與蘭娘說話說了好半晌,蘭娘淡淡說道:“我想歇會兒,秋杏,你也去吃些東西吧。”
此時的確趕上秋杏用飯的點了,她想著這說了半晌的話蘭娘應當心情也好了,便道:“夫人,那奴婢去用飯了,金珠在門口守著,您若是要人伺候直接喊她便是。”
秋杏一走,蘭娘倒是也把金珠喊進來說了幾句話,但金珠與秋杏的回答幾乎彆無二致也是一口一個夫人。
蘭娘沒再多話,讓金珠也出去,一個人在床上躺了很久。
她不知道顧亭勻什麼時候回來,問丫鬟的話,丫鬟也隻會答大人如今實在是忙要她不必等。
蘭娘睜著眼看到床頂的帳子,心裡空得宛如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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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顧亭勻才從汪大人的書房裡離開,他今日到宰相府之後吃飯吃到一半便被汪大人叫到了書房裡給汪大人磨墨,汪大人坐在太師椅上看公文,他就站在旁邊,午飯本身就沒吃多少,就這般一直站到了天黑,汪大人才抬眸看他。
“蘊之,李坤奇這個人留不得了,你如今身在禮部,可明白我的苦心?”
顧亭勻渾身都有些僵疼,卻還是穩住聲音答:“大人,蘊之明白。”
汪大人便是看中了他的謀劃才能,這才使了那麼大的手段要他成為了自己的女婿,這樣以來顧亭勻是如何都逃不掉的,他們將會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狀元與榜眼都是家世本就深厚的富貴公子,都恰好與宰相府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汪栗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把顧亭勻變成了自己的人。
今日這一番磨墨,自然是敲打顧亭勻,借以懲罰他沒有打發了那鄉下的童養媳,反倒真的接到了京城來。
汪栗深邃的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寒,但還是嗬嗬笑道:“行了,你先回去吧,琬兒還在等你。”
顧亭勻拖著疲憊的身子出了書房,而後沒走多久便見到了等著他的汪琬雲,他心底一片淒冷,對上汪琬雲卻不得不保持客氣溫和的樣子。
汪琬雲輕輕一笑,看得出來在娘家待的半日很是高興,她笑盈盈的:“爹爹總是這樣與你說話說上半日,他還從未這樣欣賞過誰,夫君,你累了吧?我們早些回家,我今日還有許多話要同你說。”
顧亭勻點點頭,並未多說,二人一路同行回到顧府,他連一下側眸都沒有給前院,就好像是不記得那裡還有他的童養媳一般。
汪琬雲心裡浮起輕鬆快意,她腦海裡記起來今日在宰相府她娘告訴她的話。
“男人嘛,哪一個不是花心的,隻是有的表現出來,有的不表現出來。沒有哪個男人放棄權勢選擇一個女人的,你有宰相府撐腰,又生得如花似玉,顧亭勻遲早會愛上你,那個什麼童養媳不過是隻螞蟻,都不用你捏,自己也就耗死了。”
她娘內宅之中鬥了一輩子,此後隨意點撥幾句也儘夠她用了。
這一晚顧亭勻果真是在她房中留宿了,雖說二人自打洞房那日就沒有真的做過夫妻之事,但汪琬雲也很享受伺候顧亭勻寬衣脫靴。
她纖纖素手解開他扣子,眼波流轉:“夫君,爹娘的三年孝期還有兩個月便到了吧?到時候……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
汪琬雲眸帶嬌羞,她雖然跟顧亭勻早已在藥力之下不清白了,可兩人成婚後並未在清醒之下恩愛過。
顧亭勻抓住她的手腕,清冷的眸子就那般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良久,他才聲音淡淡地說:“我忽然記起來今日去宰相府父親曾讓我整理一份陝西的地形圖,明日早朝遇見了說不準要盤問我,琬雲,你先睡,我去去就來。”
提到自己的父親,汪琬雲也有些無奈了,失望地看著顧亭勻離開了臥房。
顧亭勻沿著月光到了前院,在書房裡坐了一會兒喝了幾口茶水,這才起身去了隔壁屋子。
他原以為蘭娘已經睡了,可等走近了才發現,她睜著眼正看到床頂的帳子,見自己來了,她眸子裡忍不住帶了些歡喜的神色。
“勻哥,你回來了?”
一整日的疲憊與僵硬,沉重的心,被人踐踏的軀體與尊嚴,蓄意逢迎無人可說的苦楚,仿佛瞬間消散。
他在床邊的圓凳上坐下來,唇角帶著笑意:“嗯,你現下覺得如何了?”
蘭娘剛要說話,就聞到了一絲淡淡的香味,那香味不大濃重,可卻很明顯是某種昂貴的香氣,像是女子慣常用的香。
她看著他,眼神平靜地問:“我挺好的,你看起來好累,今日很忙嗎?”
顧亭勻摸摸她臉頰:“不算很累,是有些忙,你睡吧,我守著你。”
蘭娘心裡發慌,她閉上眼想睡,可怎麼都睡不著,偏生顧亭勻就那般坐在床邊看著她。
最終,她還是開口問他了:“秋杏今日跟外頭的下人講話,被我聽見了。”
他似乎有些詫異,立即專注地看她,而蘭娘又緊跟著一句:“勻哥,彆瞞著我了,我知道了,你有一位夫人。”
空氣似乎在一刹那凝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