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一個月。
誰知道喪事沒有等到,反倒幾個月後等到了鹿家的慶功宴。
聽到那人將醫院和樓層都說了出來,鹿望先是腦中一蒙,明白為什麼鹿予安的電話一直打不通,瞬間一股怒火湧上他的心頭。
太胡鬨了,實在是太胡鬨了。
怎麼大的事情,怎麼都不和家裡說?
他鹿予安以為他自己是誰?他能夠處理這樣的事情嗎?鹿予安到底能不能分的清輕重。
鹿望北幾乎是立刻就轉身,拋下宴會廳中的所有人,朝門外走去。
一開始前兩步他隻是步伐快了一些,似乎還能夠保持理智。
可是幾步過後,他就失態的朝門外跑了出去,甚至連撞到侍者都來不及道歉。
他聽不到外麵的聲音,腦子此刻因為憤怒而停擺,隻有一個念頭,他要到醫院找到鹿予安。
他甚至身後鹿與寧一聲聲驚呼的“哥哥——”都置之不理。
在去醫院的路上,他將手機裡不停打來的電話都掛掉,他幾乎是立刻就聯係了鹿家的家庭的醫生,他想到了最壞的情況,也查到了最好的腫瘤醫院,是在M國。
他聯係美國的朋友,速度快的下周鹿予安就可以轉過去。
他才剛剛鬆了口氣,又想起鹿予安還沒有簽證,他幾乎是立刻聯係他的助理,讓助理加急給鹿予安辦理簽證。
鹿望北鮮少有這樣慌亂的時刻,此刻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和鎮定恍若一個笑話。
予安還年輕,會沒有事的。
鹿望北反複在心中重複這句話。
直到站在醫院門口,即將看到鹿予安的時候,鹿望北克製的停住腳步,剛剛不同在心中重複的話似乎有了底氣,片刻後才鎮定的走向樓層的導診台,朝低頭記錄的護士說道:“你好,請問一下鹿予安在哪一個病房?”
他垂在身側的指尖在微微發抖,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很濃,他的目光看向右側的醫院走廊上一排排房間,也許下一秒,他就能夠看到鹿予安從其中一個裡麵走出來。
導診台的另一側是一排座椅,椅子旁邊是一台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老人,老人骨瘦如柴,麵容消瘦,眼神麻木,他整個人躺輪椅上,一動不動,在身上臨近死亡的味道在消毒水味道裡都格外明顯,一時間鹿望北甚至沒有辦法判斷老人是否還是活著。
鹿望北心中一顫,不會的。
他的弟弟才二十歲,還年輕,不會這麼嚴重的。
這一次鹿予安雖然太胡鬨了,這樣的事情都敢瞞著家裡。
但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他一定要耐下性子,鹿予安胡鬨就由他胡鬨,一切都等他病好了再說。
“鹿予安?”護士卻沒有低頭翻記錄本,她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抬著頭奇怪的看著鹿望北,又再次重複一遍:“你說你要找鹿予安?你是他的誰?”
“我是他的哥哥。”鹿望北素來沉穩的聲音隱隱透露出不耐煩,他頻頻看向那一排病房,究竟予安在哪裡。
他是不是已經睡著了,生病的人精力似乎會不濟。
等會他進去的時候動作大概要輕一些。
“你真的是予安的哥哥?你——”護士卻遲遲沒有翻動記錄本,似乎還想要說什麼。
但是鹿望北卻沒有和他閒聊的打算,幾乎壓著心中的煩躁說:“請您先幫我查一下我的弟弟在哪一個病房好嗎?”
他隻覺得這個護士沒有眼色,他現在哪裡還有心思和護士閒聊。
這家醫院看起來似乎也並不怎麼專業,轉院要儘快。
最好明天,就先讓予安轉到南市的最好的醫院,然後下周去M國。
鹿望北忍不住想著,直到此刻,他依然堅定的認為,雖然這是很嚴重的病。
但是予安身體一直比與寧的好多了,回家這麼久也從來沒有生過病,平時也很愛運動,隻要將予安送到最好的醫院,予安一定會好起來的。
可是對麵的護士卻遲遲沒有回答,隻支支吾吾說:“可是——可是——”
鹿望北的耐心終於告罄,他轉身大步朝走廊走去,他準備一間間的看過去。
“可是——可是鹿予安三個月前已經去世了啊。”
鹿望北腳步猛地一停,身體顫了顫,他身體停在原地好幾秒,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片刻後他緩緩的轉身,臉上血色褪去,嘴唇動了好幾次,似乎想要發出聲音,但是都失敗了,他咬緊牙關,幾乎極力控製著臉部肌肉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沙啞說:“不——你搞錯了——可能是同名吧。”
“我的弟弟就在這裡。”他繼續快步病房走著,幾乎瘋狂一般要推開每一間病房門。
“先生,請您冷靜一些。予安去世的時候,剛好我值班,他走的時候是一個人,我記得很清楚。”
護士連忙想要攔住他。鹿予安是他們這裡最特殊的一個病人,他永遠隻有一個人,他情況還好時,給她們每一個畫了一幅畫,那一幅畫她很喜歡。
可惜——
“你們做什麼?我的弟弟明明就在這裡,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去看他——”鹿望北幾近失控的推開阻止他的人,“他才20歲,他不可能——”
可是他卻像失控一般聽不進去任何話。
“不可能——”
鹿望北重複好幾遍,才啞著喉嚨將那個字說出口:“他不可能死的。”
他翻過所有的病房,最終一無所獲,保安已經將他重重圍住,他卻毫不在意。
鹿望北頹然失控的坐在地上,將頭深深的埋在雙手之中。
他不明白,他好好的弟弟怎麼不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