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良棟略掃了一眼,發現除了炮台上的,水營的軍官基本都在,廣東的、鬆江的、徽州的,安慶的、揚州的,大大小小四十多個軍官,一個不差。其中,廣東那批更是一個不差,全都在場。
眾軍官好像都不知發生什麼事,一個個都糊塗著,見著自家遊擊大人終是趕了回來,目光之中滿是詢問之色。
可遊擊大人這會也是不知,他正準備上前問個明白,就聽耳畔傳來一句較尖利的話語:“來的可是代管遊擊將軍薑某人?...咱家可是等你有陣時候了。”
順著這話看去,薑良棟便見著自己的遊擊將軍寶座上坐著一個年輕人,此人麵上無須,左右各立三持刀大漢,身穿青袍監服,正在把玩自己案桌上的傳令簽押。再看廳內兩側,除了水營一眾軍官外,還有數十持刀紅衣軍士按刀站立著,這令得議事廳的氣氛有些緊張,不少軍官心下都在打突。
薑良棟有注意到廳內除了這年輕魏太監外,並無其他太監,更無巡撫行台的人,心下頓時困惑,不過按規矩中官奉旨而來是欽差,不知對方底細他也不能不上前行禮問侯,遂正了正臉色,上前拜道:“末將吳淞水營遊擊將軍薑良棟見過欽差中官!”
“免禮。”
魏公公放下手中人家遊擊大人的簽押,笑著起身示意對方抬起身來。可人家剛把身子直起來,他突然就一臉正色的喊了聲:“上諭!”
這一聲喊廳內水營眾軍官頓時一片動作。
薑良棟迅速屈膝下跪,使的是單膝,而非雙膝,眾軍官也皆是如此。大明朝除官員入京朝見及會試、殿試行禮五拜三叩首,其餘場合皆不行跪禮。軍中也隻在接旨時行單跪,尋常隻拱手或揖手答禮。
魏公公待眾人行禮後,一清嗓子,朗聲便道:“上諭。叫吳淞水營上下聽著了,朕命提督海事太監魏某著管你這邊,設皇家海軍處,準魏某便宜行事,替朕辦好海軍。水營上下都好生聽魏某的話,任心實差,不得違令。”
“啊?!”
薑良棟等人聽了這上諭,都是驚的不行。
幾個廣東軍官卻偷偷扯了扯前麵的千總王大力衣角,王大力朝他們看了眼,微一搖頭。
“陛下的旨意都聽明白了?”
魏公公很滿意自己的“上諭”,這上諭其實就是“口諭”。對於“口諭”的研究,他這前世二五杆子曆史寫手還是很在行的,全文通篇大白話,模仿的十分像。
以白話宣諭,是明朝皇帝的特色。本朝開國至今,曆代皇帝所傳口諭基本都以白話為主。當年太祖和成祖二位陛下甚至聖旨都是大白話,直叫你聽的明白就行。直到後來有了翰林學士,有了內閣,這聖旨方才變得文縐縐。但是口諭這一塊,依舊是大白話為主。
想想也是,皇帝傳個話,還弄得文縐縐的,你傳話的不嫌累,皇帝陛下自個都覺累的不行呢。
當然,魏公公其實是矯詔。
萬曆那個好皇爺屁的口諭給他,有也隻是你快點給朕弄錢來。
但這不影響魏公公跑人家營中堂而皇之宣旨。
因為,不敢欺上,可以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