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芝姐這是威脅我?”
恍惚間,麵前的秀芝姐不再那麼熟悉,變的有些陌生。難道這就是世人常言的女大十八變,女人心海底針?
“說不上…我隻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吳秀芝很坦然的看著魏良臣,也許,在她心目中,這個魏家小二從來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太監,他依舊是從前那個讓自己鄙棄的二流子。而那個二流子,是不值得她吳秀芝感到敬畏,更不可能讓她恐懼的。
當初,她也許也隻是為了報複潘家,這才糟蹋自己。現在,她不想再這樣下去,她吳秀芝是自由的,不是誰家籠中的鳥。
“這不是說你跟我就不跟的。”
良臣的心緒有些複雜,他知道秀芝姐是在拿自己身體的真相威脅他,目的隻是想和地上這個貪生怕死的小廝在一起,這多少讓良臣感到憤怒,同時也心生無力。
變了心的女人,是可怕的。
良臣不會挽留吳秀芝,他固然很看的開,舉頭三尺有神明,夜路走多了總會撞鬼。難道隻許他去綠彆人,不許彆人來綠他?
講道理,隻要秀芝姐自己的選擇,良臣會尊重,他甚至會和民國那個傻兒軍閥一樣成全這對鴛鴦,這樣不但心裡不會窩火鬱悶,反而會很開朗,更能落下一段佳話,何樂而不為呢。
但,成全不應建立在威脅的前提下。
吳秀芝能感受到眼前魏家小二冰冷的目光,能感受到這目光中飽含的深意,但她依舊不為所動,也不曾感到半點心虛和愧疚,她隻是伸手拂了拂額頭的秀發,爾後輕聲問了一句:“我和你可有三書六聘?”
良臣默然,微微搖頭。
他和吳秀芝之間,恐怕都不及和佟佳氏之間來的正大光明。
佟佳氏好歹還是她大伯奴爾哈赤下禮送給自己的,吳秀芝有什麼?
他魏良臣頂多也就是能算吳秀芝的野男人、姘頭而矣。
“我雖未曾三書六聘於你,但我對你的感情,秀芝姐當明白。”
這年頭太監照樣可以娶親,良臣雖沒有三書六聘,八抬大轎把吳秀芝迎進魏家的大門,但他一直以來,都是將吳秀芝當成妻子看待的,否則,便不會讓佟佳氏居於她之下了。
這一點,從良臣給魏廣徽的書信就可以看出,信中,良臣可是鄭重其事請魏廣徽代為照顧家眷的。
魏廣徽照顧的還算不錯,可惜,不及他家的小廝照顧的到位。
良臣說這句話,不是想挽留吳秀芝,隻是想告訴對方,他魏良臣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你秀芝姐!
“你喜歡我,可我…”吳秀芝略微有些猶豫,視線落在跪在地上不敢動的江一郎身上後,她的神情堅定了。
“我不喜歡你。我本是不想再見你的,如果不是為了一郎,我是不會來見你的。”吳秀芝說的很肯定,也是事實,她之所以肯回來,隻是為了救情郎一命。
因為,她很清楚,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魏家小二子是不會要她命的,哪怕她做的更過份。
話到這份上,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再說下去,心頭的傷口隻會更深。良臣有些自嘲,他一直以為得到了秀芝姐的芳心和承認,現在看來,隻是他一廂情願。
從一開始,他都隻是個替代品。
從一開始,秀芝姐表現的都比他這個男人更強硬,更有主見。
一幕幕回憶起來,良臣除了苦笑自嘲還能說什麼。
不過,也慶幸,這件事早點暴露,否則,影響會更大,他魏公公的臉丟的也會更大。
緩緩的,良臣的視線落在了江一郎身上,略帶寒光的眼神讓這個膽小怕死的小白臉為之哆嗦,慌忙喊道:“公公饒命,小的真是豬油蒙了心……”
一番番乞求饒命的話語在屋內反複回蕩,良臣的目光不屑,小田的目光更是不恥,獨吳秀芝的眼神帶著愛意。
那愛意之中,更有保護之意。
或許,這個和魏公公從小一起長大的夫子之女,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有今天,因而,她的心裡早就有了決奪,更早就有了準備。
“他有什麼好?”良臣笑了,笑的有些淒涼。
“他…沒什麼好。”吳秀芝也笑了,淡淡一笑,“但他能天天陪我。”
“我知道了。”
良臣若有所思,一句能天天陪我道儘了這世間男女事多少真諦。
男與女,所有的情感糾葛,不都是因那兩字“陪我”麼?
半響,良臣問道:“他不知道吧?”
“不知道。”吳秀芝搖了搖頭,“你放心。”
左右和那江一郎都很困惑,不知二人說的什麼。
良臣點頭道:“這麼說,我沒有彆的選擇了?”
“放我們走。”
吳秀芝頓了頓,竟然提了一個要求,“我不想回去,但我沒有什麼積蓄,你能幫我們麼?”
“……”
良臣笑了,再次笑了,繼而他隻點了點頭。
吳秀芝沒有說話,隻再次去扶江一郎,這一回江一郎終敢起身了,畏畏縮縮的躲在吳秀芝身後。
“那我們走了。”
在邁出門檻前那一刻,吳秀芝突然轉過身,凝視著良臣,問了一句:“你恨我嗎?”
“我不恨你,我隻是覺得對不起夫子。”
這是良臣的真心話。
…………
魏良臣沒有食言,他真的放走了吳秀芝和江一郎,並且派人送二人去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