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打卡不打卡的,公公懶的理會了,反正吏部缺額多的很,跑一個主事在江南鬼混不是什麼稀罕事。
再說了,皇帝不急,他這當太監的急什麼。
程正己跑到大隊中後,許是有些羞愧,不敢去看高攀龍等。但其身邊眾師生卻並無異樣眼光看他,這讓他羞愧之餘卻是慶幸自己做的對。
看那魏太監方才杖打孫必顯的作派,若再硬著頭皮與景逸先生們一起與他作對,今兒豈能善了?
“景逸先生,多日不見,先生精神越發飽滿啊!”
公公那頭哈哈一笑,踱步上前,拱手笑看臉比炭黑的高攀龍。
東廠番子護衛兩側,虎視眈眈,一個個忠心耿耿模樣。
這是叫銀子喂飽了的,或說吃誰的飯當誰的差。
帶隊的試百戶齊祥芳也是個明白人,雖說是南下臨時供江南鎮守調遣,這種事從前東廠不是沒有過先例,沒甚好奇怪的。
但聰明人都知道這種差遣是有好處的,隻要伺奉的這位江南小鎮守舒服,升官發財就是嘴邊的事。
東廠若乾檔頭,有幾個不是抱了宮中太監大腿上來的?真個憑本事苦熬的,少之又少。
所以,機會得好生把握。
這回,怎麼也該他齊祥芳出人頭地了,看這魏公公年紀輕輕就出任鎮守,將來前程又豈是限在這江南的。
把關係處好了,他齊祥芳未必就不能混個檔頭,要是祖墳冒煙,升個貼刑百戶、理刑千戶,那就真是光宗耀祖了。
念頭通達了,這位東廠的試百戶自是到位,不但對魏公公恭順無比,對那錦衣衛帶隊的田剛也是刻意攀交情。
這交情是真攀得上的,雖說人在東廠當差,可齊祥芳的試百戶卻是錦衣衛的編製,往深了說,他就是錦衣衛的人。
從錦衣衛調人手供東廠差遣,是永樂朝時就定的規矩,兩百年下來,從不曾變過。
世人所說“廠衛一家”就是這理。
魏公公說“精神飽滿”絕對是褒義詞,因為高攀龍的臉雖黑,但整個人看著確實是有那麼股精氣神的。這位老先生哪怕抵觸勞動,常偷懶,但半年時光下來,身體狀態依舊是改變了的。
然而這“精神飽滿”四字聽在高攀龍耳中,卻感莫大諷刺之意,他不意與這閹賊多說一字,便冷哼一聲,以示態度。
監班宋四寶見狀,立時就要上前進行思想教育工作,魏公公卻止住他,也不惱高攀龍的無禮,而是輕笑一聲。
這叫風度。
大閹特有的風度。
宋四寶訕訕,在邊上負手而立,看那高攀龍的眼神卻大有秋後算賬之意。
齊祥芳低聲請示是否將高攀龍等人押到一邊,魏公公卻搖頭說不可。
眼前這場景正合適,涇渭分明嘛。
支持咱的,不支持咱的,早早劃出陣線來,不是讓魏公公更好的知道誰是可以合作的,誰是不可以合作的。
學習勞動是改造這些東林知識分子的有效途徑,但不意味可以改造所有人。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不願意承認對方的正確,不願意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