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站在牆角捂肚子的寧完我見了直挺挺趴在地上,右腳後跟幾近分離的鮑承先後,嚇的徹底癱軟在地,兩股不斷抖顫,腿上的褲子也潮了,卻不知是雨水打到還是他自己的尿濕到。
“放下刀劍,咱家饒你們不死。”
魏良臣的視線從二十多名鮑的親兵臉上掃過。一眾親兵望著倒在地上的參將,一個個遲疑不決,但卻是誰也沒敢再揮刀。
魏良臣微哼一聲,不再理會這些親兵,抬步走到鮑承先身邊,任憑雨水打在他頭上,俯身蹲下在鮑後背及腳部傷口看了看後,搖了搖頭。
“閹賊,鮑某乃朝廷命官,你焉能殺我!…為什麼殺我!”鮑承先掙紮著要站起,可右腿的腳後跟被整個切開,他根本無法用一隻腳站立起來。
“咱家這人,殺的最多的就是朝廷命官了。”
魏良臣麵無表情緩緩站起,右手微抬,立時有親衛將刀遞來,他執在手中,將刀放在鮑的右肩上,淡淡說了句:“想知道咱為何要殺你麼,因為咱若不殺你,咱怕將來睡不著覺咧。”
話音剛落,長刀便狠狠的向鮑承先脖子砍去,“噗哧”一聲,鮑承先的頭顱向前滾了一尺多地,直直的對著寧完我,嚇得後者“哇”的一聲跪倒在地嘔吐起來。
輕輕一腳將鮑承先無頭的屍體推倒後,魏良臣將長刀在屍體上擦拭了幾下,然後轉身走到屋內,一動不動的看著寧完我。
寧完我也呆呆的看著魏良臣,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為何對方要殺鮑承先。儘管心中恐懼萬分,但他卻沒有屈膝求饒,此人還是有些硬氣的。
鮑承先待他不薄,不嫌其是邊民出身,帶在身邊委以重用,使他不致受人嘲笑,這使得寧完我內心對鮑承先感激不儘。
如今鮑承先死於非命,他寧完我縱是再怕死,也斷做不到向凶手屈膝求饒之事。且看這閹賊心狠手辣模樣,當是不會放過他,故而於其被對方羞辱折磨,不如求個速死,如此也算死得痛快不負鮑承先知遇之恩。
魏良臣看了寧完我一會,忽的輕笑一聲,很是平靜的將刀放在桌上,搬來一隻長凳子坐了上去,之後隨口問了句:“李如梧在何處?”
寧完我扭過頭去不答,脖子挺得硬硬的,好像置生死於度外般。
此時外麵的風雨驟停。
坐在凳子上的魏良臣似在沉思什麼,爾後他的視線從寧完我臉上移到了外麵,最後定格在了那一口被撞翻的大鍋處。那鍋掉落在地,鐵架也散了,地上一片狼藉。
魏良臣低聲對胡全交待一句,後者忙將驛卒找出,命他們重新生火。驛卒哪敢抗命,幾個人抖著腿手忙腳亂的將鐵鍋重新架起倒滿水,抱來木柴引火燒起。
寧完我見對方不理他,隻顧看人生火燒水,心下疑惑,不知道對方要乾什麼。但對方那冰冷的眼神讓他下意識打了個寒顫,然後目光好像受到牽引似的也緊緊落在那口倒滿水的大鐵鍋上。
漸漸的,寧完我心生不妙,心底寒氣升起,手不自覺抖動起來。當鍋中開始冒熱氣時,寧完我的心就差跳出來。
他多麼希望魏太監能開口和他說話,他現在要問什麼他都回答,可對方卻好像忘記他存在般。
終於,當那鐵鍋中的熱氣越來越多時,內心極度的恐懼迫使寧完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結結巴巴道:“回…回公公話…李如梧…李如梧在金州衛城。”
“噢,”魏良臣點了點頭,“知道了。”
視線依舊落在那口燒熱的鐵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