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出使蒼月(一)(2 / 2)

那幽怨的小眼神兒,看得紀子期心中竊笑不已,最後在她答應他等月事過了好好補償他之後,才轉幽為喜。

不過那幾日每日盯著她好似狼盯著羊的神情,讓紀子期心驚不已。

期間馮雪柔亦派人送來了口信,信上隻寫了幾個字:表嫂,我找到了,謝謝你!

收到此信的紀子期微微一笑,真心替她感到開心。

她不知道馮雪柔與曹雲清之間的感情是否還有轉機,但她相信,如果馮雪柔有了自己的事情,不再將全部心思放在曹雲清身上,她自己定會過得開心不少。

五月二十到了,為表示對出使使臣團的重視,皇帝陛下親自在宮門口為所有人送行,預祝他們一路順風,馬到成功!

此次前去蒼月的戶部官員及術師協會的術生,均是年輕一輩,資曆淺,從未有瞻仰天顏的機會。

如今一見,個個激動得不能自已。心潮澎湃之餘,暗暗在心中立誓,此去蒼月,定不能負了陛下的信任!

唯有杜樂一人仍是悶悶不樂,在皇帝陛下離開後,伸長脖子不停朝那高高宮牆裡張望。

希望能看到那個前幾天晩上突然來找他,過了一晚隻留下一張“不要找她”的字條,以及這幾日避著他不見的,讓他恨不得狠狠打一頓屁股的女人!

可惜宮牆那麼高,除了城牆上的護衛,什麼也看不到。

杜樂扭著脖子看了好久,直到脖子發酸,他想見的人仍是未出現時,才失望地慢慢轉過了頭。

在他轉過頭後沒多久,一個身著護衛服的女子慢慢出現在了城牆上。

單從側麵看去,她英氣的麵容上看不到一絲情緒的起伏和波動。

隻是在看到那個漸行漸遠的小黑點時,終於氣息重了些。

杜樂,有緣再見!

一行人五月二十出發,七月初一過了天涼,進了哈絲,又走了約兩天的行程,眼看明日就要到達蒼月皇宮所在地,月陵。

突然間從一旁的樹林裡,躥出一群黑壓壓的衣衫襤褸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皇帝陛下派出隨行的一千禁軍立馬拔出了手中的劍,迅速將紀子期等人圍在了中央。

那群看起來像難民的人,並沒有發動任何攻擊,而是齊刷刷跪了下來,伏地不停高呼:“求貴人賞口糧吃!”

這一來,執劍禁軍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了。

禁軍首領眉頭深鎖,來到紀子期所在馬車外,“紀使節,前方有約三百難民擋道,請紀使節指示,該如何處理?”

“知道了,秦首領,請先等會。”馬車內紀子期的聲音傳來。

此時杜峰正在她馬車內,兩人一路過來,有時共乘一輛馬車,有時共騎一匹馬,有時一人騎馬,一人乘車。

兩人新婚,一人是使節,一人是大將軍,而且連皇帝陛下都允許了杜大將軍送紀使節來蒼月,於是眾人對二人將公事摻了部分私事的行為均視若無睹。

外麵那群人的呼喊聲那麼大,紀子期與杜峰自然也都聽到了。

她怨念地瞪了他一眼,整整被他弄亂的衣衫和發髻,深吸幾口氣,道:“喚杜安杜喜曹大人一起前來商量。”

杜峰敲了敲車窗,杜樂出現在外麵,受了令去喚人。

杜安杜喜曹雲清一聽到外麵的動靜,立馬下了馬車,等著紀子期的傳喚,杜樂一到,幾人立馬往紀子期的馬車走去。

人多,馬車空間有些小,而且天氣悶熱,幾人便下了車。

有侍從撐起了巨大的傘,端來凳子和茶水點心,紀子期等人坐下來,開始商量現在麵對的處境。

“這裡離月陵不過一日的距離,這些百姓必是附近的百姓。”曹雲清道。

杜安道:“我同意曹大人的說法,天氣炎熱,糧食根本無法存放,若不是附近百姓,沒有水和糧食,支持不了兩天。

不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如果有人在附近提供他們糧食和水,也能讓他們支持。”

杜喜道:“杜安這一說,我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

此地離月陵近,以我黎國京城附近百姓來看,就算窮,也很少有窮到連一日三餐都吃不飽的地步,更不會一次性有這麼多人聚在一起。

蒼月雖不能與我黎國相提並論,但若說月陵附近百姓窮到如此地步,我卻是不大相信的。嗬嗬。”

杜安點點頭:“而且那群人行動有序,分明是有人教導過的。若是普通難民,隻怕會一哄而上,搶了東西再說。

咱們雖有一千禁軍,他們人數亦不少,在饑餓麵前,冒死一博的行為是一定會發生的。”

杜峰道:“本將軍亦覺得,這群難民,多數是受人指使!否則,他們為何會知道使臣團今日會經過此地?”

曹雲清道:“莫非蒼月朝中,有人反對向我黎國請求支援,而出此下策?”

杜安道:“我黎國經濟在少夫人的帶領下,未損害權貴一個銅板,均是由民間出資,民間推動,不少權貴光放貸收租,亦從中獲了不少利。

朝廷中人若反對一項政令,無非是因為該政令所產生的利與權,與自身利益發生了衝突。

但我黎國的發展已經證明,在不損害權貴利益的前提下,亦能帶動經濟發展,如此便可說明與利無關;

而使臣團的作用主要是推動蒼月發展,與朝廷權力搭不上半點關係,與權亦無關。”

杜喜道:“所以今日這一出,到底是何目的?背後是何人指使?是單純的想給個下馬威,還是另有他謀,暫時還不好判斷。嗬嗬。”

紀子期點點頭:“我知道了,這件事暫時先不要下定論。先說回眼前這個困境,大家有何良策?

明日即將到達月陵,咱們手中的存糧發給這些人也無謂。但,這些人收了糧便會離去嗎?

倘若不離去,麵對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若動手,無心不忍。若不動手,被困在此地誤了行程不說,咱們也會麵臨彈儘糧絕的境地。”

杜喜道:“那派人去與之談判如何?”

杜峰道:“那群人受人唆使,就算派了你去與之談判,倘若那些人置之不理,隻跪地高呼‘求貴人賞糧’,就算你有三寸不爛之舌,亦奈何不了他們。”

幾人一時閉嘴,陷入沉思。

紀子期道:“所以我打算直接跟他們說清楚。”

“如何說?”幾人異口同聲。

“以勢壓人。”紀子期微笑道:“咱們此次前來,是受了蒼月國皇帝的請求而來,不敢有絲毫耽擱!”

曹雲清猶豫道:“紀使節是打算動手?”

“不是。”紀子期道:“先用勢壓住了,再來說接下來的方法,……”

杜喜嗬嗬道:“少夫人此法甚好,就算最後動了手,說到蒼月國皇帝麵前,咱們也占理。”

“我陪你去!”杜峰道。

紀子期衝著他莞爾一笑,那神情似乎在說:不是你陪誰陪?

曹雲清默默彆開了臉。

紀子期和杜峰走到最前麵,跳上了車轅,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地,狀似卑微的一群人。

“我是黎國使節紀子期,此次受蒼月皇帝邀請,黎國皇帝陛下委派,前來蒼月,協助蒼月發展。

不知各位,在此攔住我等去路,是為何事?”

“求貴人賞口糧吃!”幾百人齊聲,聲勢甚壯。

紀子期聲音清淺:“我等從黎國所帶來蒼月之物,均是獻給蒼月皇帝的禮物,以示兩國友好,因而唯獨沒有銀子和糧食。

如此情形下,如何救濟各位,莫非各位是想要這車上獻給蒼月皇帝之物嗎?”

底下人麵麵相覷一陣,“求貴人賞口糧吃!”

“這車上獻給蒼月皇帝的禮物,有不少是用冰鎮住的,最多撐到明日,若被阻了時辰,冰塊融化,所獻之物損壞,這等毀壞皇室之物的罪行,爾等擔當得起嗎?”

紀子期冷哼一聲,厲聲道:“爾等擔不起!倘若消息傳回黎國,我黎國皇帝陛下怪罪下來,我等亦擔不起!

倘若諸位一心阻攔,休怪我黎國禁軍刀劍無眼!”

低著頭的一群人頭依然垂著,已不再喊賞口糧吃的口號。

“紀使節,我等不過是想貴人們發發善心,能賞點銀子或糧食,好讓我等活下去,難道紀節使因此就要刀劍相向嗎?”人群中有人出了聲。

紀子期聲音鏗鏘有力,“銀子和糧食是我黎國的,諸位憑什麼要求?爾等此刻擋道,是威脅,不是請求!既然是威脅,我黎國何懼之?”

人群一時無聲,緊接著又齊聲道:“求貴人賞口糧吃!”

但很顯的,這次的聲音已比上次小了許多。

“諸位若隻是想要糧,在下倒有個法子!”紀子期聲音緩和,“隻要諸位願意配合!”

先前出聲那人又出聲了,“如何配合?”

“此處離月陵不過一日,諸位可隨我等馬車一起同去月陵。到時候各位身份一核實,確屬難民,且已身無分文,我自會向蒼月皇帝請求,免費送各位一個月口糧。

我身為黎國派來蒼月的使節,相信蒼月皇帝會給我幾分薄麵。”紀子期道:“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又是一陣沉默,接著先前那人道:“我們不相信,你肯定是騙了我們去,想將我們抓起來治罪,我們不去!”

人群中不少人大聲附和,“對,不去!”

“你也知道諸位現在的行為是有罪的嗎?”紀子期聲音平靜。

“我們現在沒罪,但官字兩個口,去了之後,還不是任你們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欲加之罪?”紀子期冷笑一聲,“我等現在所持有的,一是黎國皇帝陛下賞賜之物,包括這馬車,這身上衣物,以及所有銀子和糧食。

二則是獻給蒼月皇帝之物。你們要得起嗎?哪一樣到了你們手中,不是謀逆之物?你們敢要嗎?”

“我不信!”那人的聲音惱羞成怒:“你們是黎國大官,怎可能身無分文?”

“我是很多銀子,但那些銀子都在黎國。”紀子期麵上帶上淺笑,聲音依然很冷,“諸位是想綁架我,讓我家人拿銀子來贖人嗎?”

人群又沉寂了,紀子期掃過底下眾人,然後對著一旁的杜峰道:“大將軍,現有一群刁民,先是試圖搶奪及毀壞皇室之物,後又試圖綁架黎國官員,請問,按黎國律例,該當如何?”

“殺無赦!”旁邊的男子渾身硬朗,久在沙場的鐵血,即使隔得有些遠,亦讓跪在最前麵的那些人感受到了森森的殺氣。

有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那個男子的語氣和身上的冷氣,讓他們明白,這個人並不是說著玩的!

他的劍並未拔出,亦看不出身上是否有劍,但此時的他,整個人如一把出鞘的劍,隨時都會毫不留情地砍向他認為的敵人!

紀子期看到底下眾人瑟縮且不自覺伏低的身子,衝杜峰讚許點點頭。

在外人看不到的角度,杜峰衝紀子期一挑眉,眼中曖昧叢生:多謝我?這點誠意可不夠?

呸!紀子期白他一眼,轉向伏低的眾人,語氣和緩,“不過,念在諸位對此罪行並不知情的情況下,估且放過諸位!

請諸位要麼自行散去,要麼跟隨我等一起到達月陵,否則,後果自負!”

略一停頓,語音一轉,“但,這煽動眾人鬨事之人,卻萬不可放過!”

話音剛落,一旁的杜樂,已快速鑽入人群中,將剛剛一直與紀子期對答之人,揪了出來。

那人被杜樂拎著衣襟,有些喘不過氣,麵色脹得通紅,“你們憑什麼抓我?”

“憑你帶頭帶人阻擾使臣進月陵!”紀子期冷冷道。

“你們有何證據證明是我帶的頭?難道就因為我剛剛答了你的問話嗎?我不服?”那人叫囂道。

紀子期嗬了一聲,“證據?那是蒼月朝廷的事情!”

然後一揮手,“帶下去!”

那人還欲辯駁,杜樂已一掌劈暈了他。

幾人坐上馬車,禁軍一手執劍,一邊高呼:“擋道者!視為謀逆,殺無赦!”

千人聲音整齊劃一,直達天際,驚得兩邊林中鳥兒亂飛。

跪在地上的難民,不自覺地看向人群中間,隻見有人輕輕點了點頭,所有人站起身,退到了一邊。

而這一切,早被杜府暗衛看在了眼中。

——

“大人!黎國一行人順利通過,其中派去的兩人被抓!”黑暗中一道瘦小的身影道。

“殺了。”說話的男子,聲音清潤,說出口的卻是殘忍至極的話,好似那不是兩條人命。

“是。”瘦小身影離去。

一陣窸窣聲響後,有下人進來點亮了油燈。

屋裡漸漸亮了起來,簡潔又不失大氣的陳設,顯示著主人愛好高潔。

米色帷帳裡,現出了兩個身影,一個高大,一個嬌小。

那嬌小身影玲瓏有致,光看身形就已讓人浮想聯翩。

她從背後攬住那男子的腰,頭貼在那男子的後背上,聲音帶著情事後的慵懶,“大人,今晚讓妾身留下來服侍您好嗎?”

前麵的男子一動不動,聲音如同剛剛說出“殺了”二字時的清潤,淡淡道:“回去吧。”

女子似有不甘,偏又知道這男子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絕不會反悔。

停頓片刻後,不甘願地穿戴起了衣衫。

不一會,一雙嫩白玉手挑開帷帳,一個容貌俏麗的女子走了出來。

沒有那男子的對比,可以看出她的身形並不嬌小,淡淡的眉眼,精致的臉龐,一副溫馴賢良的模樣。

隻是那微紅的雙頰,迷蒙眼中的淺淺恨意,還有剛剛主動留宿的話,又無意中泄露了她的另一麵。

帷帳掀起回落前,正坐在床邊的那個男人,細長雙眸,如玉的胸膛,墨色的發,還有平靜如常的神情,一閃而過。

若單單隻看這一幕,讓人有種歲月沉靜般的美好,可若加上剛剛那兩句淡薄之極的“殺了”和“回去吧”,便不再是歲月靜好,而是視一切如無物的涼薄,讓人忍不住心生恐懼。

裡麵的男子久久坐立不動,頭微微垂著,長長睫毛覆蓋住雙眼,說不出是睡著了,還是在低頭沉思。

許久後,垂散的黑發間,兩邊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形成怪異詭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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