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來就拉走了沈棠因,坐在藍白相間的遮陽傘下,三個人講小話。
雷謙明鬆開且惠,抱歉地說:“我去陪一下棠因她小叔叔。”
今天他是主角,這是理所應當的事。且惠笑著點頭:“嗯,快去吧。”
雷謙明走後,她就站在那兒,幼圓衝她喊了句:“你自己喝點東西呀,我練會兒球。”
知道她不愛這些,剛才就請過了,就也不再勉強且惠。
且惠也點頭,說:“好,不用管我。”
就這麼枯坐了半個小時,仿佛置身一場與己無關的集會,身邊都是熱鬨的談笑,且惠卻插不進任何一小段裡。
好在她是個慣於自處的。耳機一戴,手肘撐在桌麵上,將下巴一托,盲聽起了雅思。
她托腮望著遠處樹林,也不做題,隻是漫無目的地去聽,純粹為了培養語感。
沒多久,視線被一身白衫遮住,且惠抬頭,對上兩道墨黑的濃眉。
她摘下耳機,仰著脖子叫了一句:“沈總。”
沈宗良徑自坐在她對麵,他摘下手套扔在了桌上:“怎麼不去玩會兒?”
且惠笑笑:“還是不了,我沒什麼運動細胞,坐著看看風景蠻好。”
“到處都亂糟糟的,能有什麼風景?”沈宗良環視一圈,指了指遠處說:“你真想看,不如到那邊去走走。”
她一個人坐久了也腰痛,反正幼圓還這麼快回去。且惠點頭:“好啊。”
隨後,她把藍牙耳機放進電池倉,扭過身子塞回了小背包裡。
剛才架著腿坐久了腿麻,又怕沈宗良等得太久,起身時有點趕,且惠沒防備地絆了一跤。
還是沈宗良扶住她,說了句小心。
且惠纖白的手腕握在他的掌心,熱度一簇簇地浸染到她皮膚上,溫泉一樣淌過去。
她站直了,急急忙忙掙脫開,紅著臉小聲道謝。
沈宗良仍舊淡淡的,他說:“走吧。”
他們走了很遠,遠到紛擾的人群變成七零八落的小黑點,漸漸看不見了。
且惠站在一株榕樹下,舉目眺去,眼前是起伏綿延的綠意,深深淺淺地縱橫,偌大的草坪宛如一張被精心養護的地毯,遠處錯落著與雲彩相接的高大樹冠。
她在風裡眯了眯眼,說:“這裡和那邊是不同了,真好看。”
湖邊旁出的樹枝垂落到地麵,被花匠修剪成能坐人的形狀。
沈宗良撣了撣上頭的枯屑,坐了上去。
他笑,拿出一支煙夾在指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哪裡,小叔叔怎麼會騙我們小孩子。”
且惠定了定神,大起膽子坐到他旁邊,扭過頭望進他的眼底。
沈宗良有一雙優柔的眼睛,像倒映著霧靄的晨露,和他冷淡的麵容相去甚遠。
見他不說話,且惠匆忙撤回目光,晃了晃腳尖:“對不起,我剛才叫快了。”
“無妨。”沈宗良揚了揚手裡的煙,說:“隨你高興。”
他語氣很溫和,眉間卻壓著隱約的疲倦和煩躁。
且惠又想起昨晚未竟的擔心。她問:“你昨天很晚回來?”
“沒回。”沈宗良的手搭在膝蓋上,說:“寫材料到三點,在辦公室將就了一夜。”
她咦了一聲:“材料不都是秘書寫的嗎?怎麼還要你親自動筆啊。”
沈宗良慢條斯理地說:“是份急件,上麵催得很緊,與其秘書寫完我再去改,不如自己寫。白耽誤時間不說,還多一個人辛苦。再者,不管誰來寫,都不是我那個意思。”
其實他隻要說一句,我習慣了親力親為,就可以帶過這個話題。
可他看著且惠,解釋地非常詳細,甚至用上了再者。
沈宗良本來話少,昨晚工作了一夜,還要來應酬雷家的球場開業,攏共沒睡到四小時,實在是累極了。
但麵對小姑娘稚氣的問詢,總是不忍心三兩句打發她。
可見談話這麼瑣碎的事,也是需要講一點機緣的,很玄妙。
且惠說:“沈總這麼地體恤下屬,是一位好領導。”
沈宗良勾了下唇,聲音寡淡:“這下你又知道了?”
霍霍的風從身後吹來,長馬尾掃在且惠臉上,她手忙腳亂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