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子上沾了雜草和泥土,雖然說宋易權很少用手轉動輪子,但光看著也鬨心。
封貿從胸口的口袋拿出一塊手帕,細致為輪子擦去汙穢。
宋易權眼眸不由自主放大,難以言喻看著封貿手裡的格紋手帕,忽地想明白,為什麼剛才他覺得封貿身上的味道熟悉。
手帕不是陳益生的嗎?!
真相大白了,陳益生隻是遞了一下,後麵的人是封貿。
手帕看起來貴重,一小塊料子也格外精致,現在封貿在擦泥土,破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這麼多年,封貿習慣了帶一張手帕,平時卻不怎麼用,多半隻是一個裝飾而已。
不過,他不會讓它沾著臟東西。
事急從權吧。
封貿擦好泥,把手帕疊好塞在了輪椅後麵,拍拍雙手的泥土,大步流星地走到秋千前麵。
宋易權正要道謝,封貿整個人矮下去,摸到了宋易權黑褲腿下的小腿肚。
“沾到泥了。”說話的時候,泥也撣乾淨了。
宋易權覺著他碰到自己的時候,被他的溫度燙得小腿肚疼,痛覺一閃而過,恍若一次錯覺。
“可以坐嗎?”
宋易權笑著點頭。
秋千上一下子又多了一個人的重量,嘎壓聲大了幾個度。
“謝謝封總。”
宋易權從口袋裡麵摸出一包紙巾,遞給封貿擦手。
二人均是:“……”
關注點忽然繞到了
手帕上,但又不挑明說。
封貿擦淨手,開始迫害命不久矣的秋千,腳下稍微用力,秋千動了,像是在訴苦。
“我還真有些好奇,可能也不隻我覺得奇怪,從我第一次見宋先生的時候,你就一直這麼樂觀愛笑,真的不在意?”
封貿目視前方,耳朵卻靈敏等待回答。
問題有些帶刺兒,宋易權眼神飄過隨著秋千前後晃動的雙腿,語氣像剛想通那時的大徹大悟:“高興不高興都是這樣,給自己添什麼堵,或許心情好一點,腿腳也會聽話一些也說不一定。”
封貿十指交叉放在身前:“要是有的孩子也能這麼想就好了。”
聽他這話,宋易權差點被空氣嗆到。
沒記錯的話,封貿今年二十六,他趕著占誰便宜叫人孩子呢?
封貿這會兒反應遲鈍,頓了半天才解釋:“剛才的話隨口一說,不要多想,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易權也沒有看他:“沒有就好吧。”
其實封貿感歎的是那個讓一家人操碎心的弟弟——封禱。上次晚了幾天去看他,回來的路上才在樹下和宋易權正式有了一麵之緣。
快十年了,封禱任性的形象在他心裡逐漸淡去,剩下的隻是期許這個孩子還能長得更成熟一點。
封家甚至是榮唐的人都知道,封禱的離世是那父子倆解不開的心結,且越纏越亂,兩個有血緣連著的人幾乎是背道而馳了。
封貿剛和封忠豪理清他們之間的關係,心平氣和快到氣急攻心,封貿也懶得去管他那不成器的爹,恰好宋易權意外打斷了這次通話。
來的倒也巧。
尷尬的氣氛下無聲坐了二十多分鐘。
宋易權低頭看表:“出來有一段時間了。”
封貿心情正好平靜下來:“回去吧。”
先把輪椅推到秋千旁,封貿扶著宋易權坐回輪椅上,回去的路上宋易權仔細看路,避免那樣的事再次發生。
再次經過陰冷的樹林小道,便換封貿推他前進,小道上的溫度和適度沒有變化,依舊是冷到人的骨頭裡麵。
或許是宋易權覺得冷得過分,他感覺到小腿到膝蓋這一部分又不聽指揮了,時不時像被幾條絲線牽扯著疼。
宋易權俯身捏了一下小腿,封貿看他忽然離開了靠背,看清他的行動,隨口一問:“腿怎麼了?”
沒有得到回答。
宋易權捏著小腿的手突然一緊,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眼前竟是失去半個的明亮:“等等……”
輪椅停下來,宋易權氣息不均勻,另一手也無意識摸到膝蓋上,疼痛叫他伸不直腰。
“腿疼嗎?”封貿蹲到他麵前。
宋易權冷汗順著下巴滴落在腿上,耳朵嗡嗡亂響,似乎沒有聽見封貿的話,而是自顧自安排:“藥不在身邊,打電話叫曉燦。”
他說話也費力,幾近咬著後牙在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