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簡單的臥室,物品擺放整齊,唯一和房間有突兀的隻有地上沉重的輪椅和趴在床沿的金毛。
窗簾被拉上了,光線不夠充足,房間內許多物品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人的五官險些和黑暗沒有分界線。
宋易權不喜歡太暗的光線,但是這樣的亮度會讓他四肢百骸舒暢,儘管絲絲縷縷的冷氣環繞在房間裡,也不覺得涼。
中午,天陰沉。
他姿勢規矩躺在床上,耳邊是強子的哼唧聲,這個點是他午睡休息蓄精力的時間,下午還沒開始的複健訓練已經叫他感到了疲憊,竟是睡意消散。
現在的劇情究竟在哪條軌道上運行,略作推算,等趙雲辭拿了“特行”的冠軍,一戰有了小名氣,他會欣喜和宋易權分享這份成就,然後就是耳熟能詳的情愫漸生。
不過宋易權處於男三的位置,再加上他腿腳不便,說白了就是坐一輩子輪椅的癱子,這個角色的境況可謂是十分尷尬,到最後隻能認清現實放手。
在這之前,還得被男二魏鈞陰好幾把。
陳益生和魏鈞的糾葛被“隻可遠觀”的神奇思想埋葬在地下,先不說以後還會不會被再次挖出來,當下的種種跡象表明機會確實渺茫。
所以,還有一個問題,魏鈞好歹是原文的男二,不管他行事風格多不討喜,但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給他這樣的身份,會對趙雲辭產生執念再正常不過。
刹那的好感怎麼出來的,都可以用“原文的萬有引力”來解釋,一點苗子都沒長起來那才是奇了怪了。
可現在,人物關係成了多條平行線?
陳益生熱衷於狩獵新獵物,魏鈞專心研發新損招,蝴蝶效應由誰引起,已經不用明說。
罪魁禍首躺在床上,雙眼輕閉,決意今後的重心還是放在如何披荊斬棘再次進入Walk榜前三十上。眾人對他期盼太高,想法超越了現實,要知道時裝周距今不過兩個月,他邀請函都沒拿到,人也還癱在輪椅上,都在做什麼白日大夢。
強子好似感受到了他內心的無語,把委屈的眼神默默投給宋易權。
宋易權心神歸位,抬起手背白皙的左手在強子的頭上輕按。
小家夥茫然偏腦袋看他,宋易權又想起來獸醫說需要多多陪陪它的囑咐來。
把腦海裡的東西先往外倒一倒,宋易權移位坐到輪椅上,打開房門,想帶強子在客廳晃晃。
手心碰到了冰涼的門把手,宋易權忽地滯留在原處,想到了一個人。
十七分鐘後,宋易權帶著強子出了門。
天陰霾,重重壓在人的頭頂,密不透風的雲層猶如黑泥,懸在天邊,隨時要掉下來的樣子。
從今早就是這樣的天氣了,像是要下一場暴雨,醞釀了一早,連丁點雷聲也沒溜進耳朵,比雷聲大雨點小的虛晃一招還要不如。
強子不知宋易權要帶它去哪,濕潤的空氣落在它的尾巴上,強子耷拉著長尾巴,一步一步跟在宋易權的身邊。
八月中旬的天竟溫度驟降,宋易權長衣長褲,戴了一個黑色的鴨舌帽擋風。
路上不順,中途下起了朦朧細雨,不負眾望那般,人行道上丟了一塊磚,宋易權沒留神卡在裡麵幾秒,轉了幾個不同的方向才把輪椅拉出來。
他艱難走這麼一遭,為的是親自送強子找阿布消遣負麵情緒,獸醫說一天兩天的陪伴強子的情況好不到哪去,最好的辦法是找一個長期的玩伴,至少一星期才能療傷。
提到玩伴,阿布和強子是雙胞胎,這個重任自然而然落在了它身上。
阿布生性活潑又調皮,關鍵是還認家,無奈之下隻能把強子送到封貿家。都麻煩彆人到這個地步,宋易權思索再三還是親自送過來比較顯誠意。
氣象不給他麵子,等到封貿家門口的時候,宋易權的肩膀已是被雨水打濕。
封貿居家便服,氣場暫時藏進了休閒的布料下,他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看了宋易權好久。
宋易權和強子均是仰頭望他,指尖都在滴水,平淡的嗓音響起:“封總,外麵下雨。”
雨勢愈來愈大,宋易權的下巴被潤濕了。
封貿表情微動,下台階伸手拉宋易權:“輪椅上不來,我扶你。”
其實旁邊明明可以推上去。
扶的前提是腳還能動,顯然宋易權不符合條件,意識到封貿想乾嘛,那人倒是手快,一把將宋易權從輪椅裡麵撈了出來,而宋易權反應還沒跟上。
牽狗繩在宋易權的手裡,他高度忽然變換,強子受牽連被提了一下脖子,狗頭立刻吃驚。
完全詮釋了三回得心應手,就差四回順其自然。
宋易權衣服部分濕透,有種想裝鹹魚就此不翻身的衝動,同時也留心水珠沾到封貿。
從這裡到客廳還有一段距離,宋易權不想出聲,索性去從他家大門看到客廳內部。很簡單的家具,所有的東西都像是貼合旁邊物件的風格,既能融合到一塊,又彼此突兀。
風格像封貿這個人,你以為他生人勿進,惜字如金,其實他話裡放陷阱,對自己上眼的事物也會主動靠近。
矛盾如他,有時候封貿的動作太過於理所當然,比方說現在,讓人覺得沒有其他不妥的地方,恍若幫助宋易權是一件極其自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