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祥的預兆(1 / 2)

金閨嬌嬈 塗山氏 11049 字 2024-03-09

宋文禹舊事重提,就淮南官宦貪汙一事彈劾了太子。折子遞上去的那一日,朝中眾臣都屏息噤聲,有誰若是發出一丁點呼吸以外的聲音,仿佛都是做了一件不得了的錯事。

朝中風雲湧動,朝野之外卻還是一片平靜。阿金坐在院子裡,一直盯著東廂房的院門口瞧,但凡院門處傳來一丁點動靜,都能夠引起她的注意。

終於,在快到傍晚的時候,宋文禹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東廂房的院門口。

“文禹”,阿金站起身來,瞧著宋文禹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院子裡。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投射在地麵上。

血色的陽光披灑在他周身,當他抬起頭來看阿金時,那一對琥珀色的瞳孔也被染紅了。

“我回來了”,宋文禹對著阿金微微一笑。

這一笑,卻讓阿金紅了眼眶。她飛奔進他的懷裡,緊緊抱著他道:“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情了。”

“還好,沒有出什麼事”,宋文禹回答得平靜。可是阿金卻知道,這寥寥數字怕是隱去了不少跌宕起伏,“你在這裡等了我一天?”

“也不是一天,中午吃了飯以後見你沒回來,心裡就覺著有些奇怪了。平日裡若是朝野之中有什麼事情將你留在了宮中,你定然是會差懷仁回來傳句話的。可是今天,不見你的人,也不見懷仁傳話。我便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說著,阿金看著他,見他沒有說的意思,便又問道:“你吃了東西沒有?我怕你沒吃東西,午飯都還在鍋裡給你煨著呢。”

宋文禹也不吭聲,任阿金一邊拉著自己走進房間裡,一邊絮絮叨叨。二人相對而坐,阿金忽然沉默了下來。她仔細打量著宋文禹的眼眸,認真的樣子讓宋文禹忍不住笑了一下,“怎麼了?怎麼這般瞧著我。”

“你與我說實話,今日在朝堂上,你做什麼了?”

宋文禹垂下眼,看著自己放在膝上的那一雙手,“遞了份折子,彈劾太子的。”

“果然……”阿金歎了一聲,便再也沒有說什麼了。

“你是什麼時候猜到的?”宋文禹聽到阿金這麼說,抬起頭來看她。

“也不過是剛剛才猜到。思來想去,唯有這一件事情,能夠讓你在內廷裡留那麼久……是聖人斥責了你?”

宋文禹搖了搖頭,“倒也不是。那份折子遞上去之後,聖人龍顏震怒,卻沒有訓斥於我,隻是後來將我留在了禦書房裡,盤問了幾句。”

阿金瞥了他一眼,爾後眼神又不自覺飄到窗外已經昏暗的天色上,“就隻是問幾句而已嗎?”

宋文禹微微一笑,被阿金這俏皮的樣子給揶揄到了,“嗯,就隻是幾句。爾後……便是長時間的沉默。”

“你們這個聖人,向來都是這麼有意思”,阿金單手拖著下巴,如是評價道。畢竟是在議論聖人,宋文禹也不好搭腔,便隻好沉默以對,“我猜,他是想知道你遞這個折子是你的意思,還是潤王的意思吧。”

“是。”

“那不是明知故問?”阿金撇了撇嘴,沒明白蕭悟生到底是要做什麼。

宋文禹想了想,嘗試著去揣摩了一番聖人的心思,“大概。他已經不想再看見兄弟鬩牆了吧。”

“嗬嗬”,阿金覺得,宋文禹的這個猜想簡直就是一個笑話,“早在蕭爍與淮南郡的那幫貪腐有所勾結的時候,他們兄弟之間就已經注定要勢不兩立了。不,或許……他們兄弟不和,應該還在更早的時候。以前看起來好像兄弟和睦,也不過是假象罷了。怎麼?聖人愛看這種粉飾太平的假象?”

宋文禹側著臉瞧著阿金的臉,忽然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發,“人到了一定歲數,多多少少都寧願被這樣的假象所蒙蔽。”

可惜,天不遂人願。

阿金伸了個懶腰,正好阿珍也將飯菜擺了上來。於是她對著飯桌揚了揚下巴,對宋文禹說道:“你還是快些把東西吃了吧。估摸著待會兒你還要去見公公吧。”

“又被你猜中了,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宋文禹點了一下阿金的鼻子,站起身來向圓桌走去。

……

這一天晚上,宋府裡一片和諧景象。反觀東宮之內,卻是一片肅殺。皇後深夜來訪,已經是失了分寸的表現,可是而今她卻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朱良莘麵色青白地坐在蕭爍的對麵,目光炯炯地瞧著蕭爍。她麵上看著也還算沉穩,可是藏在袖子裡緊握在一起的雙手,卻已經泄露了她真正的情緒。

“宋文禹說關於淮南水患一事,又找到了新的證據,於是便舊事重提了”,蕭爍一手扶著額頭,半張臉被他寬大的手掌遮擋著,讓人瞧不出他真正的情緒。

“新的證據?他能有什麼新的證據?”朱良莘皺著眉頭,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過著之前處理這些事情的每一個細節,卻瞧不出來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父皇在朝堂上沒有說,宋文禹也沒有明說。雖然之後父皇將宋文禹叫到了禦書房裡去,好像也沒有談這個事情”,蕭爍現在疑惑的其實是蕭悟生的態度,仿佛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又好像不是。君主之心難測,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他如此寢食難安,“母後,夜了,您還是早些回去吧。”

“無妨,本就是借著探望小孟氏的由頭來的。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反倒是惹人懷疑”,說到這兒,朱良莘忽然抬起眼來看向蕭爍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沒有將大孟氏接回來的打算嗎?”

蕭爍一愣,不動聲色地問道:“母後怎麼突然提起她。”

“本宮的意思是,既然她是太子妃,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總是要和你共同進退的,你說呢。”

蕭爍聞言,眼神愈加陰冷。他隻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才會聽出這句話有弦外之音,“母後。她在彆院安心養胎,便已經是與皇兒共同進退了。”

朱良莘一反常態,倒也沒生氣,繼續慢條斯理地道:“皇兒說得是。她在彆院安心養胎,也照樣可以為皇兒分憂。”

“母後,您到底是想要說什麼?”蕭爍吐了一口濁氣,索性便與朱良莘開誠布公了。

“皇兒,有些話,說得太明白就不好了。既然你有此一問,說明你已經知道母後想說什麼了。不是嗎?”朱良莘聲音冷冽,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蕭爍擰著眉,雙手緊緊攥著放於身前,沒有答話。朱良莘雖然心裡有些急躁,卻也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逼迫她。見自己的意思對方已經領會到了,她便站起身來帶著孔嬤嬤離開了東宮主殿。

房門剛一關上,就從內裡傳來一陣打爛器物的聲音。朱良莘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並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向前走著。

“娘娘,今日您說了這樣的話,怕是要傷太子殿下的心了”,孔嬤嬤低著頭,一邊扶著朱良莘往前行,一邊如是說道。

“那又如何”,朱良莘的眼中映著這無邊涼涼夜色,“乳娘,本宮就算今日是拿鈍刀子往他心上割,那也是為了他好。”

“娘娘一片苦心,太子殿下一定能夠明白的。”

朱良莘苦笑著搖了搖頭,“無論他日後如何怨懟於本宮,本宮隻希望他能夠在此時此刻,做出正確的選擇,度過這一關。”

“娘娘,那……小孟氏那邊,咱們還要過去看上一眼嗎?”眼見著主仆二人已經走到了東宮門口,孔嬤嬤忽然問道。

朱良莘聞言,下意識地側過頭來向著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片刻之後便轉過身來道:“不必了。本宮乏了,回去吧。”

“是”,孔嬤嬤聞言,向著朱良莘行了個禮。

……

孟一菡坐在偏殿裡,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擺放在她麵前的那些禮品。紅玉在她的授意之下,一份一份地清點著,直到登記完最後一份禮品時,蠟燭也已經燒了一半了。

紅玉揉了揉眼睛,抬眼瞧見孟一菡一隻手撐著下巴,雙目炯炯有神地瞧著這邊,便將手中的冊子遞了過去,“夫人,皇後娘娘一共送了十分禮品,多是補身子用的上等草藥,這是登記的冊子,請您過目。”

那本大紅色的冊子,孟一菡隻是瞟了一眼,並沒有去拿。她懶洋洋地換了個姿勢,讓自己繼續窩在椅子裡,眼睛卻並沒有從那些禮品盒子上挪開,“一直以來,皇後娘娘也好,太子殿下也好,都是對妾身和妾身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不聞不問的。你說,為什麼今日突然送來了這麼東西?”

紅玉搖了搖頭,一臉懵懂,“奴婢愚鈍,想不明白。”

“今天太子被彈劾的事情,你知道嗎”,孟一菡說著,將視線放到了紅玉的身上。

紅玉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輕輕點了點頭。她明白孟一菡的意思,卻不明白這其中有何聯係。

“我猜,今日皇後娘娘是借了來探望我的由頭到了東宮,實則一直在主殿呢”,說著,孟一菡便閉上了眼睛。

“可是……皇後娘娘為何要如此行事?”

“掩人耳目唄。這些禮品,就是皇後娘娘給妾身的封口費”,孟一菡向著堆在桌子上的那些錦繡盒子揚了揚下巴,“都收起來吧,不要弗了皇後娘娘的好意。回頭如果有好事的來打聽,便說妾身與皇後娘娘相談甚歡,直到夜深。”

“是,奴婢省得了”,紅玉點了點頭,便走出門去差遣了兩個小宮女進來將禮品都搬進一邊的小房間裡去了。

等將這一切安排妥當,她又回到房間裡時,孟一菡還沒有要就寢的意思,於是她上前勸道:“夫人,時辰不早了,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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