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歸還古琴(1 / 2)

金閨嬌嬈 塗山氏 10117 字 2024-03-09

宋文禹趕到房間裡時,阿金已經醒了。阿珍正在給她一口一口喂著湯水,主仆二人見他進來了都沒有什麼動靜。最後還是阿金讓阿珍出去,小丫頭才不情不願地放下了碗退了出去。

宋文禹走到阿金床前,端起白瓷碗,想要繼續給阿金喂食,卻被阿金拒絕了。隻見她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放下吧,我也不餓了。”

宋文禹看了一眼還剩半碗的湯水,也沒說什麼,“怎麼樣,好些了嗎?”他將湯碗放在一邊,神色關心地看著阿金。

“好多了,不過是些小傷,”阿金目不轉睛地瞧著宋文禹,又是那一種貪婪而又痛徹心扉的神色,讓宋文禹很不喜歡。

他像是生怕阿金跑掉似的,一把拉住阿金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心著實冷得可怕,“怎麼手會這麼涼呢。”

他絮絮叨叨著,又用手背探向阿金的額頭,發現她額頭的溫度也是冰涼異常。宋文禹皺緊了眉頭,將阿金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我還是叫大夫過來看一下吧。不如就請魏醫正過來,如何?”

“不用了,昨日之事,他也飽受驚嚇。我讓他回家稱病告假,短時間內不要出府,”阿金一邊說著,一邊低聲咳嗽了幾聲,“況且,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心裡清楚,他是看不了的。”

因為強行使用千麵術而受的內傷,又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醫正能夠治得了的。

“你……”宋文禹突然想起了阿珍今早上說的那些話,他想要一問究竟,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你果真不想去見太子妃最後一眼嗎,”阿金見宋文禹欲言又止,還以為他是在考慮這件事。

宋文禹聞言,伸出手來輕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就這麼想讓我去嗎?”

“不是,”阿金笑了笑,經過一上午的休息,她泛白的嘴唇終於恢複了一些血色,粉粉嫩嫩,看起來像是桃花花瓣,“我隻是不想讓你後悔。”

“以你看,她還能撐上幾日?”話題又因為一個即將消逝的生命而變得沉重起來。

“不好說。早晚的事情……”阿金歎了一口氣,對於這個女人,她的感情是複雜的。但凡她對自己有一丁點敵意或者本來就性子不純,也不至於讓她如此耿耿於懷,“她很好,你當初心悅於她,確實沒有看錯人。”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罷……可憐一荻,對太子用情頗深,卻落得如此下場。”宋文禹是心懷愧疚的。畢竟,一切因他而起,又因他而終,“而今,她的家人都以為她命喪火場,就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見不見得,有那麼重要嗎,”阿金半靠在床榻上,若有所思,“或許這樣悄無聲息地去,是她最大的願望吧。我若沒有放那場大火,朱良莘大概就要拿她清譽大做文章。因為隻有如此,才能夠讓你停下步步緊逼的腳步。這般手法,和她當初汙蔑良妃的手筆,如出一轍。”

多年以後,一樣的毒藥,一樣的大火,一樣的不知所蹤,再次在聖人麵前出現。阿金有些幸災樂禍地想,朱良莘現在一定焦頭爛額得很。

“隻不過,朱良莘也不蠢,她一定會拿捏住孟一荻的死,好為蕭爍脫身的。你們若是想要一招致勝,可要抓緊時間了。”

不知不覺,二人說了很多,阿金忽然覺得有些累,便又睡了過去。宋文禹瞧著她靠在床柱邊上睡著的模樣,心裡一陣心疼。他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將阿金放進被子裡,又小心翼翼地為她掖好被頭,這才放輕腳步退出房門。

隻是他剛走,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姑娘,”阿珍進來以後,坐在了床邊。躺在床上的阿金,分明是醒著的,“姑娘,莊子那邊來信了,說……孟大姑娘沒了。”

“嗯,”因為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阿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臨走之前,孟大姑娘有醒來嗎。”

“有,還和沈姑娘吩咐了後事,”說到這兒,阿珍麵有難色,“孟大姑娘的意思是,不想留此肉身,想讓沈姑娘將她的骨灰帶回藥王穀裡,灑在百花山坳裡。她說……她來世不想生在王都了,隻想做山野裡的一株野花,隨風生長,隨風而逝,好不自在。”

“……就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吧。畢竟,是她最後的遺願,”阿金一邊說著,一邊掙紮著坐了起來。算了算時辰,她應該服下沈玉給自己開的丹藥了。

“姑娘,您還有心思關心彆人?閣主之前準您回來,隻是想讓您回來和姑爺道個彆的。您身上的傷……不回不羈山,如何能治好。”

阿金默不作聲地接過藥丸吞下,良藥苦口,她卻麵不改色,“見著他,我便說不出道彆的話了。你讓我再好好想想。”

阿金垂下眼來,輕聲回了一句。阿珍抿了抿唇,心裡雖然焦急,卻沒有再去勸,“孟大姑娘還有個願望。她的意思是,若是可以,還請姑娘您幫個忙,將她的那把古琴送回到孟府上去。”

“好,我知道了,”阿金從阿珍手裡接過一碗甜湯,喝了幾口,將嘴裡和心裡的苦澀一並壓了下去。

宋文禹快到傍晚的時候回到家中,阿金就將孟一荻的死訊告訴了宋文禹。夫妻二人相對而坐,久久未曾言語。阿金瞧著宋文禹隱忍的模樣,不甚唏噓。

誰又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們夫妻二人竟然會為了同一個女人沉默相對。半晌,宋文禹終於有了動靜,“明兒個正好是沐休,我帶著那把古琴去孟家吧。”

“你去不合適,還是我去吧。你就不要出現了。”阿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帕掩著口鼻咳嗽了幾聲。

“可你現在這麼一副模樣,讓你一個人去我也不放心啊,”想起孟一葳那個莽夫,宋文禹就腦袋疼。他對自己大打出手倒沒什麼,他就擔心那個莽貨會控製不住脾氣傷了他的阿金。

“沒事的,我是受人所托去送還遺物。他們看在孟大姑娘的麵子上,都會對我以禮相待的,你好生在家裡等我的消息。”說著,阿金輕拍了一下宋文禹的手背,以示安慰。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可是夫妻二人卻一夜無眠,都沒怎麼睡。第二天一早,天剛亮堂些,阿金便起床梳洗,帶著那把古琴敲響了孟府的大門。

孟府的門房瞧見是宋家大少夫人來訪,雖然有些意外,卻還是不敢怠慢。阿金隻是在門邊等了一會兒,門房就急忙跑回來帶路了。

“讓宋少夫人久等了,我家大郎君說,請大少夫人去偏廳稍等片刻。”

“好,”阿金點了點頭,帶著阿珍在另外一個仆人的引領下來到了偏廳裡坐下,不一會兒又來了兩個丫鬟前來奉茶與瓜果。此後,便再沒有人來。

“姑娘,這孟大郎君是有意晾著我們?”阿珍懷中抱著古琴,憤憤不平地問道。

“無妨,咱們慢慢等著便是,”阿金垂下眼簾,摘下麵紗喝了一口已經溫了的茶湯。茶是好茶,孟府的主人就算再不待見她這個客人,也沒有在這方麵克扣。

阿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手裡的茶湯,放下之後又吃了幾塊水果。一大早上忙活,她確實有些餓了。阿珍見自家姑娘如此氣定神閒,不禁肅然起勁。

與此同時,孟一葳在房間裡也得到了關於阿金淡然處之的消息。他眉頭微微一皺,隻覺得被人狠狠打了臉。坐在床邊剛將孩子哄睡的洛莘待下人下去以後,溫聲勸道:“你也晾了人家一個時辰了,再不現身未免太不合適。”

“他們宋家人這個節骨眼上來我孟家拜訪,本來就不合適,”孟一葳恨聲說道。

“怎麼會?越是這種時候,宋家人越要不避嫌。否則,那些敗壞孟大姑娘名聲的流言蜚語,豈不是成了真的了?宋家大少夫人這麼做,沒有錯。”洛莘說得很公正在理,讓孟一葳老臉一紅。

想到生死不知的孟一荻,他的眼眶也紅了起來,“可憐我的妹妹……”

“阿葳,你是聰明人,你應當清楚,這件事情本來就和宋大郎君沒有半點關係,阿荻與他清清白白。宮中有人想借此做文章,無非是想要為一些人避貨罷了。”洛莘自從有了孩子,性子溫潤了不少,之前那風風火火的樣子依稀還在,可是大多數時候,她都會習慣於耐著性子諄諄教導。

相比之下,孟一葳反倒是顯得有些孩子氣了。

他站起身來,快速地嘟囔了一句,“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見她,看她到底為什麼來我孟府,”說著,孟一葳便站起身來向外走去,氣衝衝的樣子到不像是見客,反而像是去討債的。

洛莘心裡擔心,便吩咐伺候在門外的小廝快些跟去。

且說阿金在偏廳裡吃吃喝喝,好不恣意。忽然她喝茶的動作一頓,下一秒便抬手將麵紗重新戴上了。阿珍見狀,就知道這是有人來了。

孟一葳推門進來,見到阿金優雅地端坐在一旁。若不是他瞟了一眼桌上的瓜果盤,還真是看不出來之前阿金在這裡大快朵頤過,“宋少夫人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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