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藥王穀之行(2 / 2)

金閨嬌嬈 塗山氏 11485 字 10個月前

“自然不能。”蕭湛微微一笑,回答得很快,“經您這一提醒,我倒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眼瞅著,又要到霜降了。霜降那日,亦是良妃娘娘的忌日。你覺得,今年您還能活到霜降之後嗎?”第一讀書網

蕭湛說完這句話,便轉身瀟灑地離開了吉昌宮,隻留下朱良莘,一臉不可置信地站在昏暗的宮殿之中。

“他……要拿我祭奠那個賤人?”朱良莘心中慌亂地呢喃自語道,旋即又將之否定了,“不,不可能。他不可能這麼做,他……”

朱良莘一邊說著,一邊搖搖晃晃地跌坐在地上,“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他怎麼可以……”

此時此刻的她,無助得像是一個孩子。蕭湛今日向他傳遞的消息,打擊得她連連後退。而這最後一條,最為誅心。

“到頭來,我終究還是比不過一個死人……”不知道哭了有多久,朱良莘抬手將淚水抹去,麵色冰冷地說道。

……

這幾日蕭湛心情甚好,即便蕭悟生並沒有將他立為儲君的心思,他也渾然不在意。從吉昌宮出來之後,蕭湛便徑直回了王府。自大慈悲寺失火之後,任貴妃便順理成章地回到了潤王府居住。

因為前有七巧護她周全,後又有阿銀及時趕到,她並沒有受傷,隻是人更加地消沉,不似往日那般有神采。

“母親,”蕭湛推開門,看向正在房中禮佛的任氏。

任氏聞言睜開眼睛,向其微微笑道:“湛兒回來了,坐吧。”

“母親是在給七巧念大悲咒嗎?”蕭湛應聲坐下,看了一眼攤在桌上的佛經,如是問道。

任氏點了點頭,伸手撫摸著攤在桌上的那本經書,“當初阿巧為我謄抄的那些經書,都付之一炬了。現下,我連用來睹物思人的東西都沒有……惟有多念幾遍大悲咒,可以讓我心裡好受一些。”

“母親,這本不是你的錯。”蕭湛見任氏仍然這麼自責,輕聲勸慰道:“而今朱家一乾人等皆已伏法,也可告七巧在天之靈了。”

“一個朱家倒了,便會有另外一個朱家起來。這樣的事情,我已經屢見不鮮了,朱家覆滅,不過是給其他人讓路罷了。說到底,朱家真正的罪孽並未公布於眾。而阿羅她……”

“母親,總會等到那一天的。”蕭湛握住了任氏的手,他忽然有些好奇,若是那一天真正來臨,蕭悟生力排眾議將蕭諾又帶回了皇宮,自己的母親又會怎麼選擇。

是會站在自己這邊,還是會站在蕭諾那一邊。

他正這般想著,任氏忽然出聲問道:“你父皇可有察覺到阿銀的身份?”

蕭湛神色複雜地看向任氏,任氏見他這幅模樣,便知道什麼都不必再問。隻見她低下頭,輕輕歎了一口氣,“到底還是逃不過這樣的命運嗎。”

“父皇沒有大張旗鼓地打探九弟的動向,他隻是指派了自己身邊最為信任的從龍衛去追蹤。相信這一會兒,這些人怕是已經搜尋到不羈山下了。”

“他這又是何苦。阿銀並不想回來。”

蕭湛聽罷,不禁苦笑,“母妃還不知道父皇的為人嗎。他總是想要給他在乎的人最好的——他自以為最好的東西。若是彆人駁了他的麵子,他又會惱羞成怒、暴跳如雷。”

“現如今該如何是好。”任氏緊皺眉頭,禁不住開始擔心起阿銀的安危。

“阿銀若是接受,倒也罷了。他若是不接受,甚至強硬拒絕,隻怕……”蕭湛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下去。

有些事情,無需說出來,便已經足夠讓人感到害怕。蕭湛當然清楚,通天閣屹立百年不倒,自然是有它不向外人道的本事。蕭悟生想要拿下通天閣,怕是一定會費一番周折。

隻是如此一來,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麵又要開始動蕩了。

蕭湛皺緊了眉頭,不禁有些心浮氣躁。這還是他死裡逃生回來以後,第一回覺得無能為力,也是第一回覺得事情不受自己的掌控。這種感覺,他尤為不喜。

“你父皇的身子如何了?”

“不好。”蕭湛搖了搖頭,沒有多說。聖人龍體安康,不得私下妄議。哪怕他們一個是他的兒子,一個是他的枕邊人。

“如此,你父皇怕是要愈發地急躁了。”任氏這般說著,又輕輕闔上雙眼,開始吟誦經文。

聽著母親誦經的聲音,蕭湛不自覺將思緒放遠,考慮起如何應對陰晴不定的父親。

……

魏院正父子倆衣不解帶地在宮中侍奉了半個多月,直到見著聖人的情況有些穩定下來了,這才急匆匆出宮回家,拿些換洗衣物,和平日裡要用到的日常物品。

魏夫人本就是個溫柔賢淑的女子,哪裡見過丈夫和兒子如此憔悴疲憊的模樣,剛將二人迎進門,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魏院正皺著眉頭,又是疼惜又是無奈地牽了牽魏夫人的衣袖,“夫人莫這樣,被旁人瞧去了,多有猜測。”

魏夫人聞言,立馬將眼淚擦了乾淨,哽咽地瞧著魏院正道:“老爺這一陣子不著家,也不見傳個口信回來。雲兒也不出宮,全家上下可擔心得緊。”

至於擔心什麼,自不必說。這條巷子裡多是住的杏林苑的人,哪個醫正被賜死抄家,他們都清楚得很。魏夫人一個人在家中擔驚受怕之餘,還要安撫年邁的婆婆,個中滋味也隻能自己咽下。

而今見著兩父子平安歸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見到夫人如此,魏院正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說出真相了。魏淩雲見父親沉默,便先哄了母親為二人張羅熱水,待到魏夫人離開後,才向魏院正道:“父親,咱們既然請了半日的假,索性便在家裡用完午膳再回宮吧。”

他心疼母親,也心疼父親。魏院正在宮中侍疾以來,從未正點吃過一口像樣的飯,都是見縫插針地用膳,囫圇吃了些什麼,味道怎麼樣,全然不記得,隻為填飽肚子。

聽了魏淩雲的提議,魏院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父親,您是不是在擔心……聖人的情況……”魏淩雲將父親扶著坐了下來,見沒有外人在場,他輕聲問道。

魏院正警惕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甚是嚴厲,“雲兒,有些事情,不要胡亂揣測。”

“父親,我已經看過您寫的看診記錄了。”

魏淩雲話音剛落,魏院正驚得一下站起來,驚怒交加地看著魏淩雲,“你,你這個孩子,你怎麼!”

“父親往日裡對於自己的看診記錄,從不藏著掖著。可是這次卻一反常態,兒子也跟隨父親侍奉於聖人麵前,自然也能瞧出些端倪。前兩日,李醫正甚至被從龍衛杖斃在宮門口……父親,孩兒也是杏林苑的一份子,事到如今,您想要孩兒不牽扯進來,怕也難了吧。聖人他……已經開始殺杏林苑的禦醫了。”

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麵前,讓魏院正徹底沒了脾氣。他站在原地怔愣了半晌,最後又緩緩跌坐在軟塌上,憤恨地拍了一下放在軟塌上的小幾,“隻怪父親學藝不精,連累了你們……”

“禦醫也是人,不是天上神明。治病救人,也不意味著有掌握他人生死的權利,父親不必如此自責。”魏淩雲安慰了魏院正幾句,忽然話鋒一轉道:“兒子這幾日思來想去,覺得有一個法子,但可一試。”

魏院正苦笑地搖了搖頭,“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法子。現下聖人的狀況,說是病入膏肓,藥石難醫也不為過。”

話已至此,魏院正這也是變相承認了蕭悟生命不久矣的事實。

“不試一試,又怎麼能知道,”魏淩雲躊躇片刻,小心翼翼地看向魏院正道:“父親可聽說過藥王穀?”

“你……”魏院正在聽到這個名字從自己的兒子口裡蹦出來的時候臉色煞白。他一臉複雜地看著魏淩雲,內心掙紮許久,才緩緩搖了搖頭,“孩子,彆說這藥王穀不是那麼容易求到藥,即便是你將那靈丹妙藥求來了,也不見得是好事。”

魏院正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將過去的那些恩怨情仇一一道來。關於曾經的那些往事,魏淩雲不甚了解,隻是依稀聽說了聖人對江湖人士的不喜。

他見魏院正似有動搖,連忙進一步說服道:“可是咱們若不踏出這一步,還能活得幾日?父親您親自診治的聖人,心裡最是明白。如若求到了藥,或許能夠救整個杏林苑的人。”

“這件事情,你不必再說,沒有商量的餘地。”魏院正擺了擺手,斬釘截鐵地拒絕道:“孩子,你還太年輕。太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不知道藥王穀是否真的能夠成為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但我可以確定,就算他可以救得聖人的性命,聖人也不一定領情。屆時,咱們魏家的下場說不定會更為淒慘,你知道嗎!”

魏院正說出來的話將魏淩雲徹底震住了,他茫然地看著魏院正,很想多問一句為什麼。恰在此時,魏夫人卻出現在了房門口,見著父子二人隻是坐在那兒沉默,也沒有察覺出異樣。

“雲兒,你回房間去洗一洗吧。好好洗個澡,睡一覺,回頭娘親讓人叫你起來吃飯。”

“知道了,母親。”魏淩雲站起身來,緩緩向魏夫人行了個禮,機械地走出了父母的房間。剛剛父親說的那些話,始終在他腦海中回檔,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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