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瑩兒猛拽他衣袖:“謝二!”
我眉頭微蹙,望著他那張陰險的嘴臉,嘴角實在是提不起來。
“啊——”他故意拉長聲音,佯裝出一副苦惱的樣子,而後笑嘻嘻地朝我道歉:“對不起啊,張妹妹,哦不,應該是江娘子,我忘了你已經嫁人了,以為你還在喜歡阿珂呢。”
他毫無誠意地道歉,倒是引來了旁座客人的側目。
我沒成親時,他要毀我清白。我成親了,還要敗壞我的名聲?
就因為我和趙瑩兒喝了兩口茶,講了兩句話?
還是因為我反駁了他兩句話?
我差點氣笑出聲,想罵人的話哽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沒事,畢竟謝二你記憶不太好,估計是腦子有問題,建議去看看郎中。要是去晚了,怕是會影響智商。”
一道不大不小的聲音從樓道口傳來,卻充滿著攝人心魄的沉重。
“我女兒是不會怪病人的。”
父親踏上最後的一個台階,繞過幾個茶座出現在我的眼前,他的表情一如往常,不見喜也不見怒,眼睛斜視著謝二,大掌覆上他的左肩,忽而五指攥緊。
音調不溫不燥:“你說呢?”
剛才還笑得一臉森冷的謝二,笑容陡然僵了下,他側過肩,低眉朝我父親稍稍頷首:“張叔說的是。”
“張叔叔。”趙瑩笑著朝父親揮手。
父親垂下手,眼睛瞟向她點了點頭。
“張叔我們先走了。”謝二語氣恭敬,見父親擺了擺手,便拉著趙瑩兒離開了茶樓。
目送著那兩人離開,我回過神,欣喜地問道:“爹你怎麼在這。”
父親言簡意賅:“喝茶。”
說罷,他拍拍我的頭,轉身走向了隔壁茶座,拉了張椅子坐下。
隔壁茶座上的茶客從父親剛開始上來,視線就一直隨著他移動,直到他坐下才笑道:“想請你喝杯茶可真不容易啊。”
我拿起竹簍背上,餘光瞧了那茶客一眼,他雖穿著一身素衣袍,但布料看起來不是凡品。
那人眉清目秀,臉也麵生得很。
許是發覺到我在看他,那人抬眼朝我揚起嘴角,我一怔,忙慌地朝他點點頭,走到父親旁邊小聲道:“爹我先走了。”見父親說好,便下了樓。
下麵台子上的說書人已經講到了皇帝的子嗣單薄,有子遺留在外。
編得頭頭是道,幸虧高堂廟遠,要是再離得近點,被聽到這樣編造,不得掉腦袋。
我沒有多做停留,走出了茶館,今日的日頭毒辣得緊,我眯著眼抬首望天,複而有看向茶館的二樓,那茶客似乎在同父親說些什麼,而父親目光則放在茶盞上,有一句沒一句的應答著。
我斂回視線,剛才耽誤太多時間,估摸著現在攤位也被人占據了,乾脆背著竹簍去醫館倒賣掉背簍裡的藥草。
不想剛走到拐角處,又遇到了不想見到的人。
“張妹子這是去哪啊?”
王麻子似乎料到了我會路過這裡,倚著牆擺著一副等我很久的姿勢。
人來人往的鬨市裡,我倒是不懼怕他會對我怎麼樣,但還是要留個心眼以防萬一。
我並不是很想回答他的話,歎了口氣:“王大哥,你到底想乾什麼?”
王麻子搓搓手,露出黃牙嘿嘿一笑:“沒什麼,就是想和你交流一下感情。”
“你應該去和謝四交流一下感情。”我白了一眼,“我已經成婚了,而且你喜歡謝四,來纏著我算個什麼事啊。”
我的聲音不大,正好能讓他聽清。
王麻子先是一慌,看我的眼神逐漸變得震愕:“你怎麼知道?”
看到他震驚,我才意識到自己講了什麼,男人喜歡男人,在我們這個地方聽起來確實匪夷所思。
哪怕是王麻子經常跟著謝四,也很少有人往那方麵想。
但話出口,已是覆水難收,我抿唇,腦子飛快轉動想些能補救的話。
“因為...”我嘴唇囁嚅著,扼腕道:“我,我也喜歡過人啊,我知道,呃,知道喜歡一個人,一個人的眼神是什麼樣子的,你懂吧,你現在就像我當時,當時喜歡...喜歡謝珂一樣。”
我為我的臨時反應感到很滿意。
王麻子沒有說話了,他睜大眼看著我,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看起來似乎帶著那麼一點點忐忑。
嗯?我的話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嗎?
我正疑惑,卻反應過來他並不是在看我,而是看我的身後。
我茫然了片刻,忽地腦袋裡嗡了一聲。
不會吧......
似乎是驗證我心裡所想,幾乎在我愣神的一下刻,戲謔的話語自背後響起。
“看來張妹妹,哦不,是江娘子,江娘子心裡還是有你的啊,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