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王麻子死了(2 / 2)

“啊!!!”王婆聲嘶力竭地喊叫,眼淚鼻涕橫流,掙紮地要爬起來去抓父親。

我心一跳,若不是江昭棠攔著,怕是早已經衝了出去。

縣太爺猛地站起來,嗬道:“王氏你放肆!”

他一聲令下,站在兩旁的捕頭立即將她按回地上,任憑她如何掙紮也沒法挪動半分。

那個帶我們來的衙役走到堂邊對縣太爺耳語了幾句,隻見縣太爺點了點頭,輕咳一聲,威嚴道:“帶張氏上來。”

還沒等衙役過來押著我上堂,江昭棠先拉著我一塊上去了。

我站到父親旁邊,渾身都抖的厲害,腦子裡已經閃過了各種能想象到的刑罰。

王婆那道近乎絕望的視線掃到我時,瞬間變得可怖,似乎要張口咬碎我般,手腳並用地要往我那邊爬:“賤貨!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

“肅靜!”縣太爺再次拿醒木拍案板,而後視線轉向我:“張氏你......”

還沒等縣太爺說完,我就撲通一下跪了下來,一路上想到所有認罪的話,在看到謝二那張臉的時候,一下子咬碎咽了回去。

如果他這樣的人都能好好活著,那我憑什麼要背負罪名去死!

哪怕把我大卸八塊了,我也不能認。

“縣太爺......”

“縣太爺,我娘子冤枉啊!”

堂上的人眉頭一跳,視線從我身上不自覺地轉到了江昭堂臉上,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

哪知江昭堂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請縣老爺明察,我娘子是一個坑能摔兩次的人,能在一個坑裡摔下去兩次,怎麼可能殺得了一個又高又壯的男人。”

我:?這種荒謬的理由也不必重複兩次吧。

“我女兒乾過最重的活,就是上山割草藥。”父親接了下去:“我承認她是比一般的女娃娃力氣大了點,但是能打倒一個壯實的男人,怕不是鐘馗在世?”

縣太爺看起來慌亂得很,他一副想走下堂,又礙於某些原因站在堂上,欲走不走的,“你,你站起來說。”

他顯然是對著江昭棠說的話,可惜那人不聽,柔弱的虛倚在我身側,連連咳嗽,良久,才緩過來,“不了,草民還是倚著娘子安心些,怕是又死了個陳麻子,李麻子的,都賴上來,草民怕是要跟娘子一塊死了,給他們都賠命才好。”

縣太爺額頭的青筋跳起,不等他說話,王婆又恨聲打斷他,仿佛有著天大的冤屈:“縣太爺,您是父母官,肯定要為我無辜的兒子做主啊,就是張映荷那賤蹄子......”

縣太爺卻是又拍醒木:“肅靜!王氏你沒有任何證據指證是張氏傷了你兒,而今你兒子又不知何因死了,待我們驗屍之後再做判決,退堂!”

這話一落,王婆失魂落魄地癱在地上,那雙蒼老的眼睛看向我時,閃過一道詭異的神色,與前世那雙尖酸陰狠的臉相重疊了。

“一個騷貨要辦什麼席......”

“下不出蛋的騷貨......”

“乾脆拿鏈子拴著吧......”

回憶在縣太爺拍案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想象中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我甚至沒有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在左右兩旁的衙役“威武”聲之下,堂審就這樣結束了。

縣太爺留下了我父親和江昭棠商議要事,而我因為身體有恙,縣太爺會叫人從側門驅車到正門前送我回家。

驚魂未定地從縣衙走出來,我有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王麻子真的死了,還是我殺死的。

我沒有下獄,也沒有被屈打成招,就這樣結束了?

“張映荷。”

謝珂站在對街,我本想裝作沒看見他,不料他一見我就高聲喊我,叫住我後又欲言又止地不說話。

我站在台階上望著他,亦是不說話。

就在我以為他會就此沉默時,他驀地瞠目,焦急地朝我跑來:“小心!”

我呼吸一窒,猛地回頭,一道銀光晃眼,王婆目刺欲裂,拿著柄匕首瘋了般地撞了過來,我臉色煞白,下意識抬手抵擋。

“噗哧——”鮮紅的血液噴濺而出,如熱雨般灑在臉上,衣上,手上,刺骨的寒意蔓延上身,我的眼睛赫然睜大,周身不住地顫抖。

王婆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口中不斷湧出血,胸前那片布衣被那道血痕染得一片猩紅,她睜著眼睛盯著我,轟然倒地,抽搐了幾下後就不動了。

“啊——”人群中不知誰叫了一聲,在場所有的人都慌亂騷動了起來。

“張映荷......”

我僵硬地回頭看向已經跑到我身後的謝珂,顫抖地張嘴要說什麼,卻組不出一個語調。

我眼眶轉紅,隻能木訥地搖頭。

不是我,這不是我......

我沒有!

我沒有!!

他眼皮抖動,目光不可置信地,從我的臉上緩緩移到我那雙滿是鮮血,握著刀柄顫抖的手。

許久,他嗓音艱澀道:“你,你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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