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海耀一句話沒說,他身邊的吳彩霞先炸了。
“憑什麼?憑什麼要撤了啊耀的會計職位?”她揉著腰破口大罵。
於知樂掃了兩人一眼,嗤笑道:“既想裝瘋賣慘,又不想失去鐵飯碗,你不覺得自己太貪心了嗎?”
計劃被直白地戳穿,吳彩霞眼神慌亂,看向吳海耀。
吳海耀沉默幾秒,咬牙做出選擇,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既然村裡不再需要我,我自然不會死乞白賴。”
“啊耀。”吳彩霞扯了扯他的衣袖,卻被他瞪了一眼,倏地鬆開手。
於知樂走到門口,回頭笑了笑:“忘了說,我還給你們送了一份大禮。”
她的話讓吳彩霞無由來地覺得驚慌,但看到吳海耀陰沉的表情,一句話也不敢說。
在於潮川父子離開後,他就想出了兩個計謀。
如果吳蘭有重病,他就裝瘋賣傻,要博於潮川的同情,挖光他手裡那點錢。
如果吳蘭隻是小病小痛,他會在之後找個機會,讓她“重病”花光家裡所有錢,再利用輿論逼迫於潮川每月給她錢。
昨天,吳彩霞與吳蘭談了半宿。
吳蘭自知活不了幾年,又想給唯一的兒子留點東西,於是就有了今早訴苦的戲碼。
此時此刻,吳蘭在衛生院聽見了自己的病能治愈的消息。
她是被鄰居豁口老太拉來的,這兩天江大夫免費給村裡人艾灸。
“真的嗎?”她有些不敢相信。
豁牙老太低聲道:“是西山村那邊的一個半仙,治好過很多人,但要五百塊錢給來堵住勾魂鬼差的嘴。”
起初,陳昭傳的版本是她的病有偏方能治。
沒曾想,話從幾個人嘴裡倒騰一遭後,染上了幾分神鬼的色彩。
“蘭,五百塊買多十幾、二十年的命,值當。”豁口老太拉著她的手勸,“錢沒了再掙,你家啊耀是有出息的,再說大光家錢不是多著嗎?不行就去借。”
昨天的情況混亂,於家分家的細節還沒傳出來,村裡人並不知道於潮川與母子三人已經斷了關係。
聽到她的後半句,吳蘭眼底閃過幾分怨恨。
昨晚在醫院醒來後,她想了很久,才會回味過來自己中了於海光的計。
而且於海光家的錢本來是她家啊耀的,拿來給她治病是天經地義,說什麼借不借的。
想到這裡,吳蘭呼吸一緊,說:“我回家找我家啊耀商量商量。”
“欸,彆急,馬上輪到你了。”豁口老太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喊,身體卻往她坐的位置一挪。
吳蘭快步回家,急切地說:“啊耀,我的病有得治,隻要五百塊錢,是西山村——”
“不能治。”吳海耀的話脫口而出,打斷了她的話。
剛才,他一直在琢磨於知樂離開前的那句話,百思不得其解。
聽到吳蘭的話的瞬間,他就明白了“禮物”的含義,意識到這是她設的句。
“啊耀,你,你說什麼?”吳蘭驚訝反問。
吳海耀沒注意她的表情,一心想著怎麼破於知樂的局,不耐煩地說:“治不了,你彆聽於知樂瞎說。”
“不是,不是那個小賤蹄子說的。”吳蘭解釋。
吳海耀不再搭理她,盯著地麵自言自語。
吳蘭神情落寞,沉默地回了主屋。
與此同時,省城罐頭廠門口,賀有安在等於佩蘭下班。
“光天白日之下,她應該不敢出來的。”於佩蘭語氣無奈,“況且廠離家屬樓就一條街的距離。”
賀有安取過她手裡的軍綠色挎包,說:“說不準,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可不能用常人的想法去揣摩,這幾天我都等你下班。”
“好,好,好。”於佩蘭疊聲應道。
七月是黃桃的季節,廠裡的黃桃罐頭生產線重新啟動,這幾天在進行調整。
而於佩蘭在六月底升了職,作為副廠長的她要以身作則,成為工人的榜樣,每天都是走得最晚的人。
“你去國營飯店了?聞著菜香了。”
“對,於廠長這幾天辛苦了,買了糖醋排骨和燉雞,好好犒勞你。”
“硬菜啊,不過沒樂樂做的好吃,想她了。”
“等你忙完這一陣子,我們請假回去住幾天,剛好爹也回來了。”
夫妻二人扯著閒篇,肩並肩走回家。
殊不知,於桃紅與他們不過一牆之隔,背靠住牆聽著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眼神複雜。
夜幕降臨,她像前一天晚上那般,手持菜刀,悄悄摸進了罐頭廠家屬樓。
還不是夜深時分,小孩的哭聲、拌嘴聲、狗吠聲等摻雜在一塊,顯得家屬樓格外熱鬨。
嘈雜聲為於桃紅掩去部分動靜,同樣讓她掉以輕心,忽略了不尋常的鳥鳴聲。
她靠在牆邊,做了幾次深呼吸,而後伸手敲響於佩蘭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