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譚眉毛一挑,放下筷子。
“盛蘭越在京市軍區文工團交流活動中表現出色,晉升了。”他也不賣關子,直接回答周嶽生的問題。
這幾天,他每天收到幾百天來自京市的消息,這條是偶然瞥見的。
信息顯示,盛蘭越七月五號啟動回省城軍區辦理手續,期間有幾日假期,中旬再到京市報到。
寧譚見周嶽生沒反應,問:“你哪天走?”
“七月五號。”周嶽生回答。
三天之後的早晨,他會和胡醫生、小胡一起坐火車回京市。
寧譚嘴角抽動兩下,不再看周嶽生的表情,埋頭吃飯。
半涼的辣炒海貨味道不如剛出鍋好,但秉著不浪費糧食與不忍直視兄弟發窘場景的原則,他將兩人份的飯菜吃了個精光。
光盤以後,他收拾碗筷,拿到院子裡去洗。
彼時已是晚上七點,天空幾乎完全失去自然光,呈現出暗藍色。
“我走了。”周嶽生路過寧譚,打了聲招呼。
寧譚突然開口:“周哥,我有沒有給你講過喬老師的事?”
周嶽生停下腳步,兄弟二人背對背,誰也沒回頭。
“怎麼沒講過?現在整個軍區大院都管我家那棵棗樹叫喬老師。”他調侃道。
說著,他往側邊跨出一大步。
下一秒,一道水花從他剛才站的位置飛過,最終打在院門門板上。
“慢走,不送。”寧譚沒聲好氣道。
周嶽生推門而出,身影沒入蒼茫夜色之中。
回到於家小院,天已經黑透,小院隻有海貨遊動製造出的水聲。
明天是大集,於知樂和張文心要出攤,大家早早就回屋休息了。
路過長桌,周嶽生聞到了一股幽幽的香味,才發現小灶被擺到桌麵。
灶上放著攤子用的小瓦鍋,漆黑的灶底偶爾崩出火星。
他摸到一張紙條,點燃蠟燭查看。
【香辣魚粉,留給你的。】
於知樂的字略顯飄逸,輕盈卻不失力度,很有風格,也很好認。
周嶽生端下小鍋,嘗了一口魚肉,舌尖當即被灼熱感席卷。
與此同時,他聽見吱呀的推門聲,聞聲望去。
一個小身影從西屋走出,迷迷瞪瞪跑到他腿邊,喃喃道:“餓,要吃。”
周嶽生單手抱起沒穿鞋的於遲,進廚房倒了一碗涼白開,將魚肉和粉過一遍水才敢喂他。
兩人慢悠悠地吃完一鍋粉。
沒一會,於遲伏在他的肩頭睡著。
周嶽生隻好先抱他回屋,再放輕動作出門洗碗和洗漱。
淩晨四點,副業組眾人準時在於家集合。
於初月要駕牛車回村送海貨,需要與她們一同出發,在長桌前打著哈欠整理村裡的舊賬。
前天,她開始兼任村會計一職,打算儘快把舊賬理清,方便後續工作。
小院裡,幾個可移動灶台一字排開,同步蒸著河粉,發出源源不斷的蒸汽。
“欸,我覺得應該新建一個院子。”於初月聽見於知樂的腳步聲,從賬本中抬頭,“既不會影響你家人休息,還有足夠的空間開展活動,況且更對後續發展也好。”
說著,她在紙上畫出一個簡陋的示意圖,將灶台、倉庫等位置安排得明明白白。
於初月繼續說:“現在開始打泥胚,一個月差不多能建好。”
“再加一個房間,給陳老。”於知樂在腦裡過了一遍計劃。
八月初,她和張文心會將攤子交接給張家姐妹,全身心投入到海帶養殖事業。
“那就加在這裡。”於初月在紙上添了幾筆,“那我今天中午把預算交給村裡了,正好在投票大會提出來。”
於知樂還想與她談一談魚粉的成本問題,被張文心打斷。
“彆談了,先吃早餐。”她端來兩碗河粉。
一碗是於初月點的泡椒粉,一碗是於知樂的海鮮河粉。
準備工作進入收尾階段,所有人的粉都端上了桌,大家加快完成手頭上的動作,坐下吃早餐。
吃過早餐,一行人把廚具、食材等搬到車上,打算出發,卻遲遲等不到陳昭。
今天是陳昭去罐頭廠考試的日子,村裡很多人報了名,他不想擠牛車,要副業組一起進城。
“你們先走,我和文心去牛棚看看。”於知樂看向葛泰。
葛泰帶隊出發,二人在分岔路口拐去牛棚。
牛棚的院子傳出微弱的燭光,能聽得見低低的說話聲。
“肯定是黃山,卑鄙小人。”陳昭聲音很虛,“我就說他怎麼突然逛到這邊。”
於知樂抬手敲門,是江上清開的門。
陳昭有氣無力的倚在缺胳膊少腿的太師椅上,臉青口唇白。
“怎麼了?”於知樂快步上前,將手背貼在他的額頭。
她感受到涼意,此時陳昭的體溫偏低。